第十五話:朝露未晞
(01)
時間:06:02
地點:Atlantis
 
    「你在說誰,誰離開你了?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嗎?」
 
    他的語調聽起來是完全的困惑,甚至有一點憂心,不過這只讓氣在頭上的他更火大。
    夏碎居然還在裝傻?!
    「昨天褚冥漾在畢業典禮上當著全校的面拒絕我了,你不要再裝作你不知道!」怒火像是有實體的灼傷他的喉嚨,對著電話用力的嘶吼居然如此疼痛,呼吸都變得紊亂粗重。
    他的紫袍搭擋又一次沉默了,但這並不讓他的內心感到舒坦。
    良久,他才再開口:「亞,你先冷靜一下聽我說。」夏碎的語氣異常戒慎,讓他不得不用最後一點的理性壓下憤怒,一種難以言喻的不安也在這時從煩亂的心情中探出頭,漸漸蔓延……
    「沒有褚冥漾這個人,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在說誰。」
 
    空氣好像在那一刻停止流動了,他大可當作搭擋只是哪根經不對在胡言亂語、或是他刻意用這種卑劣的謊言來讓自己遺忘褚,可是他強烈的直覺使他無法懷疑夏碎說的任何一個字。
    他不知道令人恐懼的是夏碎說的話是真的、還是他那完全認真的口吻。
    沒再多說一個字,他果斷的切斷通話,一個從昨天萌芽的異樣感綻開了妖異的花,告訴他一定有一些被遺漏的環結出錯了。
    他第一個行動即是衝出房間,毫不猶豫的踹開隔壁的深藍色房門;有那麼一瞬,他以為會看到房間的各處散落原本主人的物品還有黑髮的身影憨傻的笑容──但是沒有,什麼也沒有。沒有人、沒有氣息、只有黑館配備的標準擺設,像是許久無人使用的空房。
    但是不該是這樣的,就算褚離開了也是昨晚的事,絕對不可能這麼快就了無痕跡。
    不死心的用目光掃過房間的每一處,在他又開始感到煩躁時才在褚冥漾臥室外的陽台上發現一本不屬於宿舍的書本。它迎著晨光,燙金的華美字體和優雅的精靈文相益得彰,但是不是褚該有的東西。
    疑惑地翻開了書,果然在第一面寫上的不是他的名字,而是賽塔。怪異的是字跡不但新,筆劃中還帶有執筆者的生澀,不可能是賽塔簽上的。
 
    褚。
 
    拇指像是為人拭淚般地撫過陌生的筆跡,他對於留下字跡的人莫名的確定。但是他沒有讓自己沉浸在情緒中太久,他很快的闔上書,出發去找管理宿舍的精靈。既然唯一被留下的書是他的,那賽塔必定知道些什麼,再怎麼無關,至少褚學了古精靈語的事他絕對曉得。
    他並沒有走很遠,僅在黑館的黑色玻璃大門外就找到了精靈。
 
    「這的確是我的書本,我用它來教導年輕的學生使用精靈的語言……但是我能告訴您的事並不多,何況現在貌似有一股力量在干擾我的記憶,我甚至無法回想起他的名字。」賽塔輕蹙起眉,閃爍的暗綠色的瞳中有一絲欲言又止。
    力量干擾。
    賽塔加上夏碎,他現在完全確定一定是咒術影響了,但是能夠影響到千歲以上的精靈……他簡直不敢去想褚倒底付出了多少力量。
 
    而且如果要掩蔽記憶,那為什麼他會沒事?
 
    「原本應該是不能夠告訴您的,但是我感覺到事關重大……」賽塔抬眸,對上他紅色的眼,「這位學生並不是轉學,而是休學了。而且他在學了精靈的語言和精讀通用語之後,透過使者秘密地造訪了冰之牙,殿下。」
    「亞!」
    還來不及細想賽塔所說的話背後的涵義,夏碎的聲音傳到他的耳裡,很快地紫袍帶著一群學弟妹出現在他的視野中,大概是原先要被領去吃早餐的那一群。
    「到底發生了什麼──」他的搭擋有些氣急敗壞的對著他喊,多半是擔心自己身體出了問題。
    「停,別問我發生什麼事,先想想你的記憶中有沒有任何事不合理的。」藉由不斷的思考,身為黑袍的他暫時用冷靜控制住自己,不過他現在可沒有解釋認何事的時間,「你們幾個也一樣,給我想。」紅眸往夏碎身後一瞟,他光是看到千冬歲也和他的搭擋一樣跑來,而不是因為夏碎失憶就把他拖到醫療班的行為,就能猜到應該是除了他以外的人都沒了和褚有關的記憶了。
 
    收回視線,忽略了他瞪到有點緊繃的學弟妹們,他現在要做更要緊的事。
 
    「瑟洛芬、阿法帝斯,聽我呼喚前來。」
(02)
    「殿下/少主。」
    在他出聲後十秒不到,冰牙和狼王的使者已經恭恭敬敬在他眼前待命了。
    「告訴我褚冥漾向兩位王者交涉了什麼。」急躁地在兩人進一步請安之前提出命令,女性精靈和男性狼族雙雙瞪大了眼,短暫沉默之後交換了眼神,似乎達成了共識。
    兩人之中的瑟洛芬代表發言:
    「若吾等堅稱不知道此事,您會如何?」銀眸中收斂了情緒,她小心的探問。
 
    「如果你們真的不說,那今後就什麼也不必說了,不論是傳遞誰的話語!」
    意外地,他冰冷盛怒的視線換來了女性精靈釋然的笑容,他為之一愣。
    「瑟洛芬明白了,使者的職務為聯繫殿下,那麼為了不失職,我等會傾盡全力協助您找回妖師閣下。」
    「吾等會一五一十地告訴少主。」阿法帝斯鮮有表情的臉上也勾起極淡的笑,這麼說著。
    雖然心裡疑惑兩人的態度為何會這麼順從,但是這是現在最近的線索了,先讓他們說,至於使者們說的是不是實話,留待他判斷。
   他頷首讓兩人說下去,瞇起焰紅的眸審視著兩人。
   「事情是如此的……
   

 
    我翻閱著這一年來的日記,心情異常平靜。或許是因為我接下來就打算把它燒掉了,現在反而生出了不尋常的耐心全部看一遍,直到翻到幾面空白頁才停下。
    那幾頁空白是畢旅的時候,本來想要事後補上內容,但是一直下不了筆,也就空著了。但是即使如此,那幾天的回憶還是清晰得像是昨天發生的。
    雖然發生了那麼多事,可是其實那幾天對我來說如夢似幻。
 
    因為欲之靈對學長說:『滿足我的願望,釋放你內心深處的欲望。』
 
    所以學長才大膽的用各種方式示愛,我聽得懂欲之靈說的,自然知道這代表了什麼。
    因為凋之靈的這層關係,我和學長過上了近乎是親密戀人的幾天,沉醉於其中的我甚至想過,如果能就這樣一輩子有多好。理性明明知道要和學長保持距離比較好,但是我還是不由自主的感到幸福。
    但是,太過夢幻美好的事往往是泡沫般的。
    我越來越無法控制的力量為它刻上細小的裂痕,在凋之靈的控制下,我甚至可能傷害學長!
    愛讓人冷靜勇敢,也讓人瘋狂膽怯到不理智。我不敢想像如果有一天妖師的力量吞噬了學長的所有,那我會做出什麼事。
    『妖師是黑暗,精靈是光明,就算相遇也不會有永遠。最終的最終,妖師總是先離開,不管是被迫或是自願。』
    夢裡的凡斯這麼說。
    在那之後夢碎了,碎成千千萬萬片。
    但是就算夢的碎片割得我鮮血淋漓,還是不會阻撓我保護他的決心。
    於是我終於下定決心拜會學長背後的兩族之王,尋求協助。那時候的情景……
 
    『我想要完成一個言靈,它的力量足以守護亞殿下一生。但是我無法取得良好的施咒媒介,希望兩位陛下能提供材料及匠師協助我改造一條項鍊,讓殿下配戴。而在這之後,我承諾不再和殿下有任何接觸,以保他的平安。』
 
    我單刀直入的說,反正他們剛才也暗示過了,還說什麼因為我是私下拜會,狼王無法離族太久之類的,要我不必客氣直說。
    說難聽點,就是叫我說完快離開,他們沒時間耗在我身上。
   冰牙族皇宮果然還是如同凡斯記憶中的一樣富麗堂皇,雖然他沒有到過大殿,但是大致上的裝飾的確都是冰藍、銀白色調的沒錯。而功能上,光是眼前從挑高天花板垂下的白紗就非常的不可思議了,不但完美的遮蓋住兩個王座,只讓我見到兩位王的身形輪廓,他們透過繡上紋路的神奇效果似乎還能把我看得一清二楚。
    連露臉都沒有、甚至讓使者傳話,顯示他們完全是高姿態,但是這不是我能介意的。
 
    『我王曾聽聞殿下對您有好感,那麼假使您為殿下做了這些,豈不是刻意要使殿下掛記你?』
 
    向來印象沉默的阿法帝斯得到紗幕後的狼王授權,高高在上地在臺階之上代表他的王發言。
    完全感受得到狼王的針對還有不信任哪,看起來即使過了千年,他們還是對於詛咒王子一家的妖師族無法原諒。
  『附議。』
    代表冰牙王的瑟洛芬加上一句。
    只能說,幸好我有先模擬過他們會說的話,知道怎麼回應。
 
  『首先,我不知道流言由何而來,但是我不認為學長對我有任何逾越的情感。此外我還有第二個要求需要兩族協助,這部分可以確保殿下與我完全不再有聯繫。』
 或許是對我說的半信半疑吧,兩王靜默了半晌,才由阿法帝斯開口:  
『說。』
 
『我在完成祝福咒術之後,會刪除掉所有在守世界的痕跡,包括他人對我的記憶,退到歷史之後,消失在學長的生命中做為代價。』
    紗後的冰牙王驀地站起,似乎很震驚。兩位使者更是明顯的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訝異的看著我,眼神有點複雜。
 
 
    最後冰牙王先親口答應了,還退一步說我能夠待到學長對我有「非分之心」再離開,但是這能撐多久呢?
    果然不久後,學長就在煙火之中對我告白了。
    當下我既想哭又想笑,但是我克制住了,只是裝傻當做沒有聽見。
    ──一如既往的裝傻。
    是,我一直都在裝傻,而且也一直都忍著沒有對學長說出關鍵的一句話。真好笑,我可以為學長做任何事的,但是我卻說不出這樣一句話。
 
    「我好愛你,學長。」
    我能夠犧牲一切換來你的平安,這樣就夠了。
 

(03)
    「……事情經過基本就是如此,後來妖師閣下取回墜鍊給您之後就沒有與族中接觸了。」
    「這說不通,如果你們所言是真,那麼為何亞沒有被修改記憶的咒術影響?」在一旁靜靜聽著的搭擋首先發話,試著從僅知的事中找到線索。
    「這大概是……」
    「因為這個吧。」他指了自己胸前的墜鍊,眾人紛紛看向銀紅的飾品,他則是覺得心情有點複雜。
     褚那個笨蛋,一定在項鍊上設定了防止任何言靈或詛咒侵犯的祝福了吧,自己粗心大意毀了自己的計畫,還真是他的作風。
    除了使者之外的人都思索了下,然後領悟了過來。
    女性精靈笑了,閉上雙眼躬身:「這便是我等決定協助殿下找回妖師閣下的原因之一,雖然是思慮不周詳造成的後果,但是我等也因此感受到了他對於殿下的真心。」堅定的祝福居然勝過由九個魔水晶輔助的術,這種奇蹟令人動容啊。
    「就算知道怎麼回事了,但是還有兩個很大的問題,」搭擋的弟弟推了推眼鏡,祭出情報班分析的本領:「第一,記憶束縛要怎麼樣解開?第二,褚冥漾──我想應該是這個名字,剛才回想到的,他現在人在哪裡?」
    「記憶束縛方面,只要毀掉冰牙的祭咒魔水晶就可解決,不過妖師的去向……」
    阿法帝斯說到一半便沉默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人痞痞的插嘴:
    「喲,本大爺記得畢業典禮是昨天的事吧,怎麼你們這群本大爺僕人身邊的原班人馬還聚在這種地方啊?」
    依然色彩炫目的某殺手有點無趣的拋出這樣一句話,似乎是百般聊賴之下才路過。
    但是他沒有漏掉關鍵字,一蹬腳瞬間衝上前扯住彩色學弟的領子,陰沉的說:「你還記得多少關於褚冥漾的事,全都招出來!」
    「漾明明說會封鎖你們的記憶啊,果然漾的彆腳能力不牢靠。」被他過快的舉動嚇住的殺手咕噥了幾句,但是沒有回答。他接著用身高優勢提起對方的領子,用缺氧讓對方回到狀況內,暗下的瞳中威壓驚人。
    「我、我說就是了,反正也沒啥不能說的事,大爺我正好要想辦法去找漾算帳咧。」被震懾住了一下子,還是很快恢復本性的西瑞搶回自己的衣領,一邊想著什麼神情有點不爽。
    「你們不知道漾跑路之前幹了什麼吧,說起來他真的有夠混帳……」
   
    學長在水妖精聖地向我告白後到畢業前,我每天所做的不外乎就是埋水晶,做好離開學院前的佈置。基本上都滿順利的,沒有被人注意到,除了我到白園的那次。
    「漾~本大爺找你好幾天了,你怎麼那麼會躲啊,瞞了本大爺幹了啥有趣的事嗎?」某金光閃閃超級引人注目的五色雞從我背後掛上來,我在驚訝之餘為了不要被人發現而前功盡棄,馬上開了結界罩住我們兩個。
    雖然說語氣很隨便,但是我了解他,他其實是很肯定的提出這個問句。
    我想對他大概是瞞不下去了,只好無奈的招認,這樣他反而比較不會說出去。
    「……我之前帶你到妖師本家的時候,然不是有提議要我留在那裡休養嗎?我同意了。」斟酌了言詞,我用比較不刺激的方式講下去:「我現在就在做善後,既然要離開Atlantis,那我就要把認識的人對我的記憶都封鎖住,比較不會有人找。」
    其實我省略了滿多的,但是多說也無益。
    「封鎖記憶?漾你又撞到頭了嗎?我們可是歃血為盟的搭擋!本大爺不准你個僕人這樣玩聽到沒有!」
    又是搭擋又是僕人的,西瑞還是一樣雙重標準啊。但是不知道為甚麼,他的這種純粹讓我不忍心拒絕……
    「好啊,看在這個分上我就不動你的記憶,但是西瑞你不要帶人來煩我喔。」
    我雲淡風輕的說,我想有一個人沒被封印應該不至於造成影響吧,反正到時也沒人記得我,搞不好也沒人相信他說的關於我的事。
    「真的只是這樣嗎?」意外的,他抬高語調揚起下巴,金色的眼睛瞇著好像可以看透我似的,「在你們畢旅的慶功宴上本大爺就聞到了,你身上學長的味道重得很誇張,像被標記一樣。雖然學長大概也沒自覺,但那是我們獸族的習慣。」
    我沉默的垂下頭,不語。
    「大爺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但是這樣做值得嗎?」
    他問中了我自己也還沒想清楚的事,值得嗎?但是不論如何,我不想讓自己動搖。
    「嘛,反正就是這樣。」我在白色的草皮上前行幾步,背對著他,「對了,西瑞你之後也別來本家找我吧,反正你來找我我也不會記得。」
     聞言,他果然一愣然後爆吼:
    「啥意思?漾你竟敢不記得本大爺!」
    「──因為我打算請然封印我的記憶,這樣我就不會再和大家牽扯上關係了。」
 

 
    「……然後漾就拋下這句渾蛋的話給我直接用移送符跑了,還抹掉軌跡不讓我跟。」西瑞一邊說一邊罵,總算說完了他知道的事。
    「褚同學居然做到這種地步嗎……」光神貓眼輕嘆,顯然妖師的力量對上千歲的古老精靈影響不太大,但他還是有一點訝異和感嘆,更有些難掩飾的、對年輕學生決心的佩服。
 
    他沒有出聲,有點無法相信以往溫和怯懦的褚會做到這麼絕,但是如果真是如此的話,似乎一切都能說通了。
    褚是用怎麼樣的心情小心地阻隔調自己的心音,只為了不讓他知道?用怎樣的決心孤身造訪冰牙?用多少冷靜才能在自己告白時說出那句──「我沒有學長對我的那種愛」,然後抹除掉所有人的記憶,放棄他擁有的一切?
(04)
    他不知道,但要打破這種堅決的意志他並不缺乏,他要把褚帶回來的決定還是一樣的。
 
    「亞,那麼褚現在應該是在妖師的土地上了,而且時間拖越久越是有可能無法挽回吧?」紫袍的搭擋問,像是已經恢復記憶了似的稀鬆語氣。
    夏碎說的他不是沒想到,他疑惑的是搭擋疑似恢復的清明眼神。抬頭看向褚的友人們發現他們也是一樣的神色,各色的眼睛閃爍著擔心、氣惱,還有對朋友的掛念。
    這是……?
    「聽了羅耶伊亞同學說的話,喵喵感覺自己是真的有這樣一個好朋友,而且是擔心學長就會不顧自己狀況逃出醫療般的那種不乖病患呢。」
    「他會給我飯糰……」
    「好像是個本來很討人厭的傢伙吧。」
    「差點被班導要求幫他打賭作弊、還有我保護的班級股東會名單裡有他的股份。」
    「八卦和麻煩一樣多的人,不過因為他我才和夏碎哥熟絡起來吧……」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了起來,還真的有些恢復的跡象。
 
    他忽然明白褚為什麼選擇封印記憶了,因為記憶能靠法術刪除或遮蔽,但是對一個人的感情是不行的,情感只能靠時間磨蝕,沒辦法處理。但是只要遮去記憶,久而久之感情也會淡的,所以他才這麼做。
    不過他錯就錯在,他低估了身邊的人與他的情誼。
 
    「哈,你們在那邊好像跟漾很好還記得,還是比不過你們在刪除名單的事實!」西瑞突破氣氛完全煞風景的傳出挑釁,咧著嘴笑得猖狂。
    「不良少年你也沒好到哪裡去,萊恩我們走,去砸掉漾漾的魔水晶結界點,我不要讓這個傢伙有理由囂張!」雪野千冬歲果然首先發難,拖著搭擋就要離開,罕見的氣到忽視夏碎。
    「也是,這麼大的言靈如果沒有結界持續輔助不可能一次成功,褚能一走了之的話一定得依靠結界效用。」夏碎平靜的看著自家弟弟和西瑞學弟對槓,喃喃說著,「亞,那我們幾個、包括那兩個使者去中止結界,你先去找『她』吧。你自己要小心……」
    夏碎沒有說白,但是他知道對方紫色瞳中的憂慮從何而來。
    但那只是多慮罷了,他和那女人交鋒也不是一、兩次而已。
 
    「那麼,我出發了。」

    妖師一族的隱居地,自然只有妖師能帶領訪客進入,而現在妖師一族中能輕易找到的公眾人物只有一人。
 
    「果然門口那群傢伙擋不了你多久,是嗎。」
    穿越了眾多中、低階袍級被他放倒的公會本部走廊,他推開那人的辦公處,果不其然看見層層疊疊的陣法,對著他所在的門口發出狠戾的力量氣息,滿滿的玉白色短箭也備在拉滿的巨大十字弩邊,同樣指著門口,她則掛著冷笑在所有伏擊的後方發話。
    現任妖師中最著名的公會袍級者,褚的姊姊。
 
    「巡司這又是什麼意思?
    微瞇起眼,紅色的瞳保持著黑袍任務中的戒慎,仔細想想對方從上次見面開始就立場不明了。
    「他來找我時哭了,他向來不是輕易為情感掉淚的孩子。」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褚冥玥微斂起笑,兩道冰冷得不相上下的視線相接。
    漾漾從小到大受傷、被排擠的種種過程她都看在眼裡,所以她知道他雖然看起來脆弱,但也從不真正難過到輕易在人前掉淚。兩次真的崩潰大哭也都在她身邊,而且居然都同樣只是為了眼前這個和他們祖上有關的半精靈,要她褚冥玥不心疼不遷怒怎麼可能?
    但是比起她個人的小小不滿,她更重視她弟弟的想法。
 
    「所以?」
  
    「所以在確保你真的了解他的煩惱之前,我不會讓你接近他。」
    手優雅的上抬,她威嚇性的展示她幻武兵器的第二型態,饒是黑袍也是不能輕易突破的。
    「這次用什麼方式進行?」
    也很乾脆的答應,那人用令她激賞的果斷不拖泥帶水的回答。
    如果可以的話,她還是希望漾漾能……
 
    「一樣,快問快答一題分曉,我想你也沒有拖延的餘裕,他們進行到哪裡我可不知道。」
    她果然也知道褚的打算,但還是支持著他這胡來的做法,令人難以評論她這是漠不關心地縱容著他,還是過度寵溺。
 
    紫袍巡司比他更了解褚的煩惱,讓他沒來由的有點火氣。雖然換個方向看,巡司是在幫助他沒錯……
 
    「問吧。」他快速甩開情緒,不能再拖延了,他想著並揚起一手做了「請」的手勢。
    「若有一天你被他詛咒、被妖師的黑暗之力吞噬,你會怎麼做?」她銳利的審視他的表情,問出其中一個她家弟弟一直擔心的事。
至於另一個應該算是小倆口要自己克服的,她也就省略了。
 
    這還用問嗎?他勾起在此刻出現會讓人訝異的笑。
    「我會追他到天涯海角,找他算帳。而這就是我現在在做的事。」要他放手,比殺他還殘忍,褚試圖對他做的無疑是最殘酷的詛咒了。
    他寧願承受被黑暗影響的風險直到最後,也不想要用遺忘終結在這裡。
 
    褚冥玥聽見這個答案先是一愣,隨後勾起一抹耐人尋味的笑。
    她接著一彈指,原先充斥著房間的力量感散去,數個攻擊陣法晃動之後像幻象般消失,幻武兵器也收回了,只留下地上的多人傳送陣,地毯似的鋪滿整間私人辦公室。
    門在這時喀答一聲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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