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18:36
地點:不凋谷
 
(01)
    我和學長回到旅館時,天色已經暗了。然而直到踏進飯廳我才發現,因為學長的一句話,還真的整間旅館都被我們包下來了,整個場地除了少少的服務人員外,半個客人也沒有!
    天啊,這裡不是觀光勝地嗎!這樣的N星級旅館空下來是要虧多少錢哪!
    我的心在淌血,雖然不是我的錢。
 
    「這本來就是應該的。」學長語氣冰冷的說,一整個理直氣壯,「我和他們早上的帳可沒那麼簡單算完!褚你到底有沒有搞清楚狀況?」
    「我知道啊……」可是也不必為了我的事刻意找委託人麻煩吧?我又不是什麼有效戰力,沒當砲灰就很不錯了,而且也沒有真的受傷啊。
    「褚!」
    在學長為了我所想的話而氣結,正要接下去罵我的千鈞一髮之際,我迅速推開包廂門,打著大家吃晚餐時,學長不會罵得太忘我的主意。
    包廂內部相當大,大約有一間教室的大小,中央有一張西式的深色雕花長桌,上面擺了讓我垂涎的熱騰騰餐點。
    但是幾使大家都已經坐定位在等候我和學長,整個包廂裡卻連點談笑聲都沒有,我看見幾個人的臉色也都不太好。
 
    「恭候多時了,冰炎殿下。」早上見過的妖精大叔又是鞠躬,原來他也在這,難怪氣氛有點緊繃。
    違逆學長要求可不是什麼小事。
    夏碎學長看見我們走進來後,對著學長投以「交給你了」的神色,其他人也都露出鬆一口氣的樣子。
    大叔真是不受歡迎,老實說我也不喜歡他給人的感覺,而且──
 
    我現在餓到快虛脫了啊!
    快讓我吃!
 
    「我有說過不希望被打擾了,領主前來必有相當重要的事?」省去了客套,學長直接切入重點,話語中還帶點尖銳。
    「是的,我聽見消息,在外逗留許久的花之靈接受了祭祀,因此前來確認這個重要的消息,順便帶了特產給各位。」他指了指桌上寫了精油的琉璃罐子。
    嘖,我還以為是點心。
    忽然,他的目光轉向學長身後的我:「這位小姐就是花之靈的『祭歆』吧 ,如果在下沒有猜錯,正好您也是那位掌控言靈的種族者?」
 
    誰是小姐,我是男的啊喂!
    而且我的能力是心成,言靈只是附屬,所以大叔你完完全全弄錯了!
 
    「是我。」取下面具,身著紅袍的千冬歲忽然插入對話站起身:「善用言靈的,應該是指我雪野一族。」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千冬歲的行為好像有某種用意,有點反常。
    「原來如此。」大叔笑著說,又似有若無的用眼角看了我ㄧ眼。
 
    我又往學長身後縮了一點,這個大叔真的怪怪的。
 
    「若是無要事就請離開,我們現在需要獨立的用餐空間,之後也請不要任意打攪。」完全不客氣的學長在我想完上句話的剎那又下了驅逐令,不過說真的,我覺得學長你根本不急著吃飯,只是找了藉口搪塞吧。
    「褚,去‧坐‧下‧吃‧飯。」學長一個字一個字說,有點咬牙切齒,大概又在氣我亂想干擾他思考。
    紅眸又瞟了我ㄧ眼,我只好趕緊乖乖坐下,倒是不敢真的開動。
 
    「那麼雪野先生,之後部份任務可能要用到您的力量,務必養精蓄銳,在下告辭。」
 
    「慢走不送。」千冬歲平平的回答。
 

 
(02)
    門一關上,學長便哼了聲,到我身邊的空位坐下,說:「為了節省時間早點休息,現在開始邊用餐邊討論。」雖然號稱是餓了,但是學長還是沒有打算要進食的樣子,完全沒動刀叉,反而主持起討論:「先報告目前『祭祀』的進度,還有褚你不是很餓嗎?還不快吃在亂想什麼!」
    好嘛我吃,不要盯著我這樣我會消化不良啦。
    「米可蕥完成了『芽』的部分,萊恩則是『風』。不過千冬歲和藥師寺學長的情況我不清楚。」班長盡責的匯報之後將視線投向千冬歲他們。
    「我是『鳴』,」夏碎學長微笑著指指自己,再攬住一旁正拿起湯匙毫無防備的千冬歲說:「歲靠著追蹤術收下『泉』和『陽』呢,做得很好喔。」
    「只要哥想贏,我就會盡全力取勝!所以這也沒什麼……」千冬歲音量漸減,最後喃喃自語去了。
    這樣聽來果然他們這群人又把任務當作競賽了,為什麼我認識的人都這麼好鬥咧。
    還有不要再放閃了,你們兄弟檔夠了沒啊!
    「別玩了,夏。不要癱瘓現場唯一一個紅袍的思考。」學長顯然也有同感,並精闢的一只道破沒人接著報告的原因。
    回復過來之後,千冬歲咳了聲:「咳,我是有找到不少可疑之處,但是我想讓漾漾試著說他觀察到什麼。」
    咦?我?
    正在悠哉享用美食的我意外的被指明而抬起頭來,第一眼就對上了千冬歲紫金色的瞳,裡面帶著探問和分析。
    真的是叫我啊,我還以為這種事我只有當聽眾的分。
    「褚,那你說呢?」
    等一下,現在嗎?可是我好餓。
    嘴裡塞滿食物的我只能直接用想的,望著學長乞食……呃不對,是爭取吃飯時間。
    「嘖,那就先想清楚,等你五分鐘。」學長臉上寫著「給我好好報告不准讓我丟臉」的看了我ㄧ眼,才跟著利用時間拿餐具取食。
 
    好吧,我想想……
    首先可以確定的是,這個任務肯定有額外的問題。這點從待遇太好、聘用五色袍級任務卻很輕鬆就可以證明,領主再怎麼有閒錢也不會做這種燒錢又多餘的事。
    第二點,領主明顯在找驅使言靈的人。雖然在這個條件下,他也可能是在找千冬歲,不過他提到了『種族』,加上有些行為是衝著我來,恐怕他真正要找的是我這個妖師吧。
    而會尋求我們這些黑暗種族幫忙通常沒好事,這位領主居心叵測。學長大概從早上就注意到這點了,不然也不會沒事就找了很謎的袍服還有偽裝給我。
    但是領主對我們的情報顯然掌握很多,在千冬歲自己報上雪野家的身分之後,他還是意味深長的瞄我,雖然好像真的有被混淆到。
    第三,剛才領主聲稱花之靈在外不歸回神殿,可是我們所遇見的花之靈卻是力量衰弱,照理來說不可能離開靈石隨意在外遊蕩……
    總覺得事有蹊翹。
    我在心裡仔細想過一輪之後,抬起頭正要開始講,卻看到所有人都開始鼓掌,眼中不是驚訝就是讚許。
    ……我剛才沒說話吧?
    「我用光影村的術法幫你擴音過了,分析得滿清楚的啊,真難得沒有腦殘。」學長以一種「啊,桌上的蛋糕我幫你吃掉了不用太感謝我」的語調如此說。
    「……」我糾結了,這種時候應該高興我被稱讚了、還是要哀傷我的人權連渣都不剩?
    學長你怎麼可以這樣!你偷聽我也認了,怎麼可以直接讓別人也一起偷聽!如果不小心想到ㄧ些奇怪的東西,傳出去的話我會被大家還有你的後援會追殺亡命天涯啊!
    無涼的黑袍直接輾過我渺小如塵埃的抗議:「作個總結,褚遇襲主要應該和言靈能力相關,因此矛頭現在大概也會指向千冬歲。」
    「如果是這樣的話,明天我和歲可以交換穿袍服,以分散可能的風險。」一聽到千冬歲也會成為目標,夏碎學長立刻蹙眉提出一個方案。
    這樣好像也是個辦法欸,反正他們的能力是現成的,喬裝起來很容易。
    「我拒絕。我事先就已經想到剛才的舉動會有危險了,我自己作的決定我要自己承擔。」千冬歲也蹙起眉,非常不贊同夏碎學長的提議。
    「作為紫袍,我認為你不應該讓自己隨便涉險,為什麼不先和我討論過呢?而且要作分散風險的目標我也是能勝任的。」夏碎學長不死心的繼續勸說。
    「你質疑紅袍的判斷能力嗎?而且照你的意思,我有危險就不行,你自己受傷就沒關係?就是因為這樣我才不先和哥你討論自己決定的。」比起夏碎學長有點焦急的責備,千冬歲很冷靜的頂回去。
    「歲,你明知道我是擔心你。」
    「那我就不會擔心嗎!」像被戳到痛處似的,千冬歲一手撐著桌子唰的站起身,「還是你依然把自己當替身人偶?藥師寺家的家主!」兩張相似的面孔相對而爭論著,僵持不下,吵到一個旁若無人的境界,原因是不希望彼此涉險……
    這算不算某種放閃?
    「嘖,兄弟一個樣。」和我有類似感想的學長用精靈語低聲咕噥,害我在氣氛不對的情況噴笑了出來。
    「你果然聽得懂精靈語嘛,褚。」學長陰惻惻的睨了我ㄧ眼,好像在確認什麼。
    「……」所以我這是中計被發現了嗎。
    「學校沒有精靈語課程,不過漾漾只要有人好好教就能學得很快,沒什麼不對。」似乎是和夏碎學長爭論到一個段落開始採取冷戰,心情不太好的千冬歲很乾脆的揭了我的底。
    學長開始死盯著我,等著看我什麼時候腦袋會自己露餡我精靈語哪時候學的。
 
(03)
    不過不是我要說,學長該不會以為都過了三年,我還會乖乖的給他隨時竊聽吧?
    旅程回來之後一追上學校進度,我就開始進行各種自願和非自願的訓練了,難道我回本家鍛鍊是去喝綠豆湯的嗎!
    ……好吧是喝了不少,但是我也學很多東西啊。
    不過學長不愧是學長,紅色殺人兔眼盯得我冷汗直冒,只好艱難的開口:「學長,這不是現在的重點,我私下再告訴你……」
 
        忽然,一陣銳利的冰寒氣息蜷繞住我,冷度侵入皮膚、深入骨髓深處,反而讓我瞬間有一種身置火焰中的錯覺,體內發寒,皮膚接觸到的空氣卻像是炙熱的火舌。
 
 
    那是凡斯的力量,惡意和憎恨的溫度……
 
    幸好不適感來的快去的也快,一切只發生在數秒之間。一放鬆下來,我馬上開始冒冷汗,同時眼前發黑。
     這時我唯一想到的是,還好昨天有去找然,否則現在我完蛋了,哈哈哈……
 
    「咳、咳……」可惜還是有點後遺症,我咳了幾聲後趕緊摀住嘴,同時壓下噁心反胃的感覺。
    當然那麼大的動作還是引起了注意。
    「漾漾還好嗎,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喵喵可以幫你……」醫療班的喵喵盡責的立刻拋下食物走過來,我空出一隻手揮了揮表示不用。
    開玩笑,我可不想等一下不小心吐在她身上啊。而且剛才的那種狀況要是再來一次的話,我是沒辦法克制的……
 
    我有點擔心地睨了學長一眼,他也正眉頭深鎖的盯著我,不明白我想表達什麼。其實我是想叫他現在不要靠近我,但是又遲疑著不敢說,說了之後他又會要追問原因的吧。
 
    「暈眩和反胃嗎?難道是漾漾有了!」真的停在一小段距離之外的喵喵自行觀察後,瞪大她無辜的綠眼,說出了讓我很想吐血倒地的答案。
    什麼有了!我去妳的有了!喵喵妳這個結論是哪裡來的!
    我深深懷疑醫療班的健護知識有問題,我是男的欸!
    在我心裡瘋狂吐槽的同時,我今天被第三度投以詫異的注目禮。
    我的顏面今天被大量燒光了……
 
    「漾漾,快點讓喵喵檢查啦,要保住兩王族的龍胎啊!」喵喵好像越來越篤定她自己的答案,煞有其事的一副要衝過來把我扒光檢查、咳,這樣講不太文雅,反正就是ㄧ副很緊張擔心的樣子。
 
    是說,龍胎這個詞為什麼用在這裡啊,而且喵喵妳怎麼會用這個詞的?
 
    「等等……喵喵,我沒事。還有我是男的,不會懷孕。」我掙扎的擠出一點駁斥的力氣,盡可能心平氣和的告訴喵喵這個顯而易見的事實。
 
    「啊,因為漾漾現在看起來就像女孩子嘛。」喵喵露出恍然大悟的樣子,理所當然的這麼回答。
    ……我已經不想說什麼了,不要一直心理攻擊一個身心俱疲的人啊。
 
    在我死目的同時,附近傳來的一個微弱、不尋常的力量波動。
    我瞄到所有人都停頓了一秒然後才恢復動作,大概都有察覺到。
    「那麼就先散會,我帶褚回房休息。」在旁邊靜靜的看這齣鬧劇的學長終於開口,中止了喵喵方向完全錯誤的關心。
    感謝學長,我的心好累啊──吐槽到很累。
    意外的是,學長起身前我就聽到門把被轉開的聲音,回頭一看是不知道什麼時後摸到門邊的千冬歲:「我要出去散散心。」
 
    接著門被抨的的一聲帶上,完全可以從千冬歲的手勁感到他的不悅。
 
    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總覺得有點令人不安。
 
    這時才剛入夜,夜還長。
 

 
    「好了,不用撐了,我看得出來。」
    一回到房裡,學長低低的聲音從我後方傳來,我也就不客氣的放鬆身體向後倒去,天知道我現在連站著都很困難。
    不過我也早就知道瞞不過學長了,從出餐廳開始他就一直是用這種看似是擒拿、事實上卻支撐了我身上大部分重量的姿勢攙扶我。
    這棟旅館雖然沒有留下多少工作人員,卻有很多的監視術法,包括剛才我們用餐的地方。
 
    領主並不信任我們,哪怕我們是公會的人。
 
    學長把我安置到軟沙發上休息,動作意外的輕柔,不過今天學長因為欲之靈的關係本來就有點怪怪的,倒是不必太驚訝。
    跟沉默站在一旁的學長道謝之後,我閉上眼睛,開始整理身周的力量氣息,慢慢地將兩股力量集中到雙手的掌心,溫潤微涼的力量和銳如冰刃的力量再分別匯集到我胸前的墜子旁,漸漸靜下來不再躁動。
    安頓好混亂的力量之後,我第一件事情就是取下學長給我的髮圈和髮夾,逼真的幻術效果也隨之消失。
    千冬歲和夏碎學長都為了誰來混淆目標而吵架了,我哪有置身事外的道理?
    這時靜靜看完我的所有動作的學長才開口:「估計不久後要迎戰了,你應該也知道,褚。」沒有責備也不是質問,他紅色的眸在昏暗的房裡顯得悠遠而寧靜,幾近無機的這麼說。
    「是啊,會『贏戰』的,不用擔心。」我一邊笑著伸懶腰表示我沒事,又突然想起一件事,撐起身坐好:「學長,出發前我有請你把我送的項鍊帶出來,現在可以拿給我嗎?」
    「嗯。」他點頭肯定之後從領子裡翻出有著火焰圖案的銀色項鍊,直接俯身靠到我面前。
 
    ……其實我不是這個意思,不過這樣我也省力多了,也沒啥好抱怨。
    雙手捧住冰冰的金屬牌子,然後將它緊握住,輕輕地靠上額心,像是一名虔誠的禱告者般的動作。
 
    「願颯彌亞‧伊沐洛‧巴瑟蘭能夠無憂、平安、健康,並不受任何惡念侵擾。」
 
     我盡力真心誠意的祝福,不讓心中的不安影響……不過依我現在的身體狀況,這個言靈好比風中殘燭,能不能撐過一天都是個問題。
    嗚,要是我在接下花之靈前有完成這件事,這個言靈也不會這麼悲摧的弱小啊!
    「沒有關係。」在我苦惱的看著銀牌旁邊要滅不滅的力量舞動時,學長一邊這麼說,一邊擁住我,「我收到你的心意了,褚。」
    這次我沒有推開學長或是驚慌失措,一方面是體諒他受欲之靈影響,另外也是因為他越摟越緊的手臂有些微微顫抖。
    今晚無風,沒有任何風精靈的笑語,寧靜的空氣積聚濃濃詭譎。
    不安的人不只有我,所以學長的反常也是可以理解的。
    這下我好像也要感謝欲之靈找上學長了,不然現在我應該會被學長踹到一邊去縮在棉被裡抖吧。
    聽見我所想的,學長猛然抬起頭,欲言又止,眼中帶著不可置信和一點不悅。
 
 
(04)
        鈴、鈴鈴……
    在這停滯的一刻,學長的手機微弱的鈴聲在房間的某個角落響起,幾乎要擱淺在莫名凝固了的空氣裡。
    「學長你不去接手機嗎?」我有點小心翼翼的問道,他現在的表情讓我感到緊張。
    「我不想管那個。」像是對我的問話感到煩躁,他有點不耐的皺眉,「『我不覺得你是真的不懂,褚。』」用精靈語提醒著什麼,學長在我耳邊輕聲低喃。
 
    鈴、鈴鈴……
    鈴聲持續在響。
 
    「嗯,聽得懂是聽得懂啊。」精靈語我是有找賽塔和辛西亞練啊。
     學長湊太近的溫熱氣息讓我有些不自在,響不停的鈴聲也讓我有點焦躁,而他只是持續把臉擱在我肩上,沒有再說話。
 
    啪!
   
    房間門板傳來了一個充滿勁道的碰撞聲之後,碎裂的聲音接踵而至,玄關處散落一地的房門碎片,破壞完旅館資產的夏碎學長就踏在那上面氣勢萬鈞的衝進來。
    「亞,千冬歲在外面受傷了!」
 

 
     不知道自家兄長已經擔心到去拆了他搭擋的房門,千冬歲此時祭出了紅袍的看家本領──隱匿追蹤,在暗處監視一群鬼鬼祟祟的妖精祭司。
    他一路跟著這群人進了神殿地下的秘道,走了三個岔路五個暗門,總共是約一公里的路程,才到了這個佈滿石柱的地下石窟。
    此處的空氣潮濕悶窒,上方不時會有水滴下,他在腦中比對了剛才走過的路線及地面的位置圖,判斷出這裡應該是湖的下方偏東。原本他是想直接詢問目前寄宿在自己身上的泉之靈,畢竟祂應該非常熟悉這一帶的水脈,不過不知道怎麼回事,泉之靈一進入地下就噤若寒蟬,連點動靜都沒有。
    眼前有一座小型的祭壇,立著兩座刻有紋印的石碑,中央鑲著兩顆光澤暗淡的寶石,比早上看見的春靈祀板大上許多,看樣子是至少設置了上百年有;加上跟蹤他的那群祭司一路躲躲藏藏到此,讓他不禁懷疑這裡會不會又是陰影的封印地,就像不久前妖師朋友一行人在湖之鎮掀掉的那個。
 
    不過眼下這些人也搞不出什麼大事,只能說遇上他雪野千冬歲心情不好算他們倒楣,他甚至還期待這些人快點做些什麼,如此一來他便可以名正言順的翻掉這裡。
 
    ──夏碎哥那個渾蛋,什麼叫作「你明知道我是擔心你」!簡直跟他當初拒絕解除替身關係同一個調調,毫無長進!
 
    一邊岔岔的想著,他一邊撕了一段布料纏住剛才被尖銳的石塊劃傷的手,只作止血而刻意不治療。
    夏碎之前沒有完全解掉替身術,應該老早就感應到他受傷了,所以他偏不治療傷口又讓對方找不到他,既然這麼愛擔心就給他擔心個夠。
 
    這時祭司們走起了陣式,從禱詞聽起來是在加強石碑處的封印,大概是在封上什麼有危害性的靈體。
 
 
    嘖,看來是不會有自己的事了。
 
    雪野千冬歲像來都把「人算不如天算」當作能力不足者的說詞,向來也都對自己的推論很有信心。
    不過這次將是ㄧ個例外。
 

 
    「似乎是這裡沒錯……」夏碎學長疑惑的低喃,好像不太肯定。再次閉上眼確認了一次之後才對我和學長說:「歲的位置在湖底下。」
    聽見這句話,我反射性的望向湖。湖面一片平靜,只有偶爾掠過水面的魚帶起漣漪;無光害的天空佈滿的滿天星斗和漆黑的天穹倒映在湖上,讓整座湖看起來絢麗而深幽。
    然而這裡還是沒有半點風,所有的風精靈和大氣精靈都離開了這個區域,像是在躲避什麼似的,留下的只有懸疑緊繃的空氣。
    「看樣子湖下方有這次任務的關鍵。」學長很快的推論出現場三個人裡只有他自己懂的結論,表情似笑非笑的,完全感受到他現在的躍躍欲試,而我個人的感想是──
 
    學長任務狂的一面又跑出來了,而且恐怕還要加上沒睡到覺浮現的邪惡人格!
 
    突然發現學長搞不好有人格分裂的傾向。
    才剛想完,學長迅速的瞪了我ㄧ眼,富含警告意味。
    看吧,明明不久前還很溫柔體貼我這個傷患,現在就對我這麼兇,這不是人格分裂是啥……糟糕,我想這段時忘了用反監聽屏障了!
    「褚,你很堅持我人格分裂是嗎?信不信你再不專心一點,等一下回房我讓你知道什麼是『粗暴的疼愛』!」
    ……不用了謝謝,我一點也不想知道那個聽起來就很靈異又違和的東西是什麼,學長對不起我等一下就關靜音。
    「我是叫你專注ㄧ點不要想東想西,沒有叫你要讓我聽不到。」
     啊?這有差別嗎?
     而且這也太困難了吧!我現在需要腦部運動來趕跑瞌睡蟲啊,這個時間喵喵她們都已經在旅館睡得很熟了,我也是會累的欸,怎麼只叫我出來一起幫忙找沒有叫喵喵她們ㄧ起呢,這本身就不公平了吧……
 
    「有差別。而且你需要累積這次的任務經驗,他們不用。」
 
    學長說的話我才消化到一半,突然一陣天搖地動,湖中央的水位隨之拱起,像是有什麼龐大的東西要浮出水面似的。
   幾秒後一道紅色的身影越出水面,速度快得讓我只看見被帶出湖面的水花從空中落下的軌跡,然後全身濕透的千冬歲就出現在我們面前了,夏碎學長也省了要不要潛水下去找人的猶豫。
    他的紅袍撕下了一塊纏在手腕上,看起來不是重傷;比較詭異的是他臉頰側邊火灼似的小點,形狀像是擦傷,可是傷口中央是刺眼的黑色。
 
    看到千冬歲有點狼狽的樣子,夏碎學長當然不會不過問:
    「歲,你怎麼──」
    「沒時間解釋,湖底下有ㄧ個祭壇失控了,裡面確定封印了有攻擊性的東西。現在先以我們隊伍的最大戰力先擋下它,至於萊恩他們我剛才有聯繫上,已經叫他們去保護妖精的村莊了。」千冬歲說著,表情凝重。
    後來我才知道他那時表情凝重的原因是,那個祭壇裡的東西已經傷了四個祭司。
 
    可是說到封印……不管是鬼王塚還是陰影封印都讓我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啊,這次不知道又會是什麼?
 
    『涅爾希特……!』沉眠了好一陣子的花之靈突然清醒了過來,喚著ㄧ個我不知道的名字。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漓羽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