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移到森林深處,我小心地撩起有點長的袍子行走在草叢間,沿著平常搭檔可能會出沒的地方找了一陣,最後停在了濃密樹林下的溪澗旁。

看樣子他是應該離開了吧……

我稍微嘆了口氣,有點悶的在小溪邊蹲了下來。雖說是千年前凡斯先祖的先天力量繼承人,但我的年紀和繼承古老記憶的父親白陵然,還有繼承後天力量的表姑差得太多,很多事情其實都不會知道得太清楚,更不要說是參與重要的議事。

妖師一族差不多在我出生的那個時期重新入世,半隻腳踏回了歷史長流中,不再隱瞞未滅絕的事實。內部找回散落各地的分家、附屬種族,對外則加入古老種族聯盟,和持續千餘年的避世方針大相逕庭。但因為還是有不理解我等的敵對種族、或者不懷好意的攀附者、利用者存在,父親身為首領,對我的保護還是一直很慎重,還不太會讓我涉入太多族中的事。

就算剛才真的能見到父親,我連自己為什麼被禁足的事,大概都得掂量著問。所以我第一時間就決定找搭檔問,畢竟三天前在公會的無袍級任務中昏厥過去時,唯一在我身邊的就是他,他應該會知道些什麼。

一邊想著,我低頭向水面,那裡出現了與父親有幾分相似的眉眼,只是輪廓還離成熟有好一段距離;我的圓耳和黑髮和普通東方人類無異,只有屬於母親的湛藍眼珠比較特別一些,映在水面還有那麼點飄渺感。

想著還是感到鬱悶,我從溪澗裡掬起水來用力拍向自己的臉,濺起的水花落回水面,渲出大大小小的水紋,水面上只剩下破碎跳動的光影。

明明我也一直都很努力,也有基本的自保能力的──

「與我簽訂契約之物,讓襲擊者見識妳的光華。」

幻武寶石拉開一線化作有些透光的長刀,美得像藝術品的刀面上有兩對羽翼的刻紋,金銀色澤的細緻粉屑散佈在秘銀般的刀體中,像是曙光與晨星的交錯。

配合著旋身站起的動作,我將刀尖往斜上一劃,恰好揮開了從後方襲來、往我頭頂敲下的扇子,發出「錚」的一聲。

「居然沒能偷襲成功。」借力向後躍開了兩步的距離,她狹長的鳳目中盈滿笑意,隨後哼笑幾聲闔起了扇子,又說:「自己一個在嘆什麼氣呀?害我以為有破綻可乘。」

來人外表看上去是一個二十歲出頭的美女,一頭藍色長髮、藍紋的和服,臉上的表情看似輕佻,雙眼中卻是始終不變的銳利,總給人一種非等閒之輩的壓迫感,和似有若無的邪氣。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今天她的服裝比平時還隆重,配飾也比平時多了很多。

「有扇師父在,我哪敢有什麼破綻呀。」我有點無奈的回答。先不說上次被「偷襲」成功時,眼前的人派給我多麻煩的功課,害得我在外逗留到差點太晚回家,家裡幾乎就要帶著武裝隊追出來了;再說本家附近也時不時會有襲擊,本來就很難真的鬆懈下來。

會碰上師父其實也是意外,而她也從沒告訴我名字,所以我只以她的武器「扇」代稱。神出鬼沒的她,多年下來算是指點刀術的師父。

「哼哼,不要以為拒絕回答我就不知,小漪你啊,還是一樣看著沉穩乖巧,內裡子還是跟人類青少年似的,急躁又愛胡來。」一邊說著,一邊朝我走了幾步過來,「不過一個快滿十六歲的小鬼,你急什麼?有的是時間讓你摸索這一切。」

話語中似乎帶著貶意,但我知道這就是她安慰人的風格。我收起了垂在身邊的長刀愛歐絲,低頭靜靜地聽著。

包裹在身邊的謎團太多,從修習刀術開始,我一直希望能夠像一把利刃,破開那些父母親想隱藏住,卻與我切身相關的一切。

妖師的歷史中,從藏匿到重回歷史的重大轉折之間,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事?

父親、母親偶爾變得複雜的眼神,又到底是透過我看著誰?

還有,那些在我腦海裡吶喊著,卻不屬於凡斯先祖,也不屬於「白陵漪」的零碎記憶,究竟為什麼而存在?

我全部都想要知道,而且我有預感,這些答案都指向同一個方向,也將改變我的人生。即使,這些似乎就是父親一直避免我探問的。

雖然對昏過去前後,我自己到底做了些什麼、說了些什麼,我一點印象也沒有。但我隱隱覺得,會被禁足的原因應該也和這些有關。

「既然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就別浪費時間氣力去想這麼多了,真傻。」顯然是讀取了我的想法,扇師父的眼眸定定地看著我,依然勾著笑對我說。

她抬手拍了拍我的頭頂,瞬間竄流進來一絲強勁而略帶冰涼的力量,驅散了我少許的煩躁,還有頭部隱隱的抽痛。接著她又說:「至於你那個搭檔小朋友,我看見他到原世界去了,一會兒你就自己去找吧。我也得要回去忙了。」

依然強得像鬼完全知道我在找誰,扇師父先是拍了一下我的額頭,接著給我塞了一張小信箋要我收好後,就把我給攆走了。

再次啟用移送陣,由於這次的目的地是原世界,在稍待幾秒之後,四周的陣法光芒才開始退去。原本我想要轉移到搭檔帶我去過幾次的「錦川亭」,可不知道為什麼陣法好像出了點錯,視線再次清晰的時候,我身處在一間不算大的房間裡,身後有著一張床鋪,看來是間臥房。

而且看上去不知道為什麼有點眼熟……等等。

我原本以為是哪個普通人類的房間,但一看向窗外,屋外密密麻麻的禁制和本家裡的陣型相仿、只不過稍微簡略了點,除此之外甚至還有精靈陣法的隔絕;就連這間房間裡,也留有一絲讓人感覺極為熟悉的力量!

我愣愣地低下頭看向掌心,證實了所想沒錯。那股淡得幾乎快要消散的純淨黑暗力量氣息,幾乎與我身上的一模一樣,稍微不同的只有它混了一點偏向水屬性的力量。

「這是怎麼回事……?」

我不由自主的低喃出聲,整個人都不知所措了起來。

因為沒有人提到過,所以我根本不曾去想,在我之前還可能有過一位凡斯先天力量的繼承人。為什麼父親從來都沒有告訴過我?

「這位已經消逝了。」愛歐絲的幻武靈體突然冒了出來,金色的長捲髮飄進我的視線範圍裡,語氣難得的帶著一點肅穆,「但在房間中,似乎還留有另一股力量。」

順著愛歐絲的話語,我本能走向這間只有幾坪大的房間裡唯一的書桌前,打開了右邊的第一格抽屜。雖然這間房間還是被打掃得纖塵不染,可抽屜裡放著的一些紙已經泛黃、甚至邊角有些捲起。除此之外,抽屜裡還擺放了一個小飾品盒,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它像是在那裡等待著我。

才伸手拿起了紙盒,愛歐絲突然緊張地喚了一聲:主人!

比扇師父還要悄無聲息,身後的力量氣息像是破開空間般突然出現。那人伸手摀住了我的嘴,另一手則將我往後拖去。我還來不及攻擊,四周的光線已經和原先不一樣,顯然是被帶到其他地方去了。

迅速掙脫開來回過身,我呼喚起幻武兵器:「愛歐絲──」

「是我。」

看清楚那個不說分由把我拖走的傢伙是誰,我才鬆了口氣,不滿地輕踢了他一腳:「你是想嚇死人嗎?」

眼前的傢伙正是我的搭檔……其實也不是很正式,畢竟我不是公會的成員,只不過在七陵學院內有什麼作業或任務,我幾乎都是和這個人綁在一起完成的,久而久之就變成這樣了。

他和我年紀相當,整體輪廓看上去像是一名冰牙精靈,頭髮也是在原世界顯得突兀的銀白,但他卻沒有霜雪般的銀色眼睛,取而代之的是一雙很清透的藍色眼瞳,加上他總是沒有什麼表情變化,讓他看上去總是冷冷淡淡的。

也沒想回應我的廢話,我家搭檔只是問:「你手裡拿的那是什麼?」

我手裡……糟了!

因為被強行用空間術法帶走的關係,那個飾品盒等於整個被我偷出來了!

「不如打開看看吧。」無視我心裡的驚滔駭浪,以及想著要怎麼樣不動聲色還回去的問題,搭檔乾脆把盒子接過去,將不到掌心大的盒子揭開。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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