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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

他沒事了嗎?

我忍不住停下攻擊抬頭仰望,卻還是只看見了狼王,沒有搜索到學長的身影。

「……您如此維護他,但這個冒牌貨只是在利用您而已,少主!」阿法帝斯稍稍減緩了火焰的攻勢,同樣張望了下卻也沒找到學長的蹤跡,所以他便咬了咬牙繼續喊道,「若他真的愛您,他不該傷到您,更不會急著想逃出燄之谷!」

──等等不是你要趕我走嗎?什麼時候變成我要逃走了喂!

而且冒牌貨指的是……我嗎?

阿法帝斯的質問迴盪在場上。他繼續朝不知道身在何處的學長說著:「他可曾為您付出什麼?就連我挑戰他、質疑他的真心,他也並沒有使出全力來回應;到了這個地步,您覺得他身上還有一絲一毫的真心嗎?」

並沒有給我消化這段話或者辯白的機會,阿法帝斯再次加強了火龍捲的強度,加速向我襲來,並在狂燃的金紅火焰之後對我喊道:「我等狼族對愛人獻上的是永遠的忠誠!妖師一族的少主,我給你最後一個機會,你可敢當著全燄之谷的面,用盡你的所有,來宣告你的身心都徹底屬於我們少主?!」

 

這時候,我應該要集中全部的精神面對眼前的威脅。可不知道為什麼,這句問話,把我心中某處叩出了清脆的異響,並讓我意識到,在我目光所不及的地方,有一對再熟悉不過的火色雙瞳,正在凝視著場上的我,並且等待著什麼。

那雙紅眸定住了我的思考,夜鶇的防護也在恍惚被層層削弱,抵銷了飛火後消失殆盡,最後一層老頭公的結界也不知在何時鬆動了。迎面刮來的勁風因此吹來了阿法帝斯的殘餘力量,以及強烈得不須讀取、就足以干涉我此刻脆弱心智的情緒。

 

那並非帶著黑暗的囈語,而是悲傷、蕭索,還有……

 

伴隨那些情緒而來的第一個記憶片段不是黑白的,卻彷彿沒有任何色彩和溫度。畫面中是最熟悉的人、最熟悉的那張無瑕的臉,乍看與現在的模樣也沒有太大差別,但向來銳利而漂亮驚人的那雙焰色眼睛,卻像失了光芒一般,空餘冰冷與漠然。

他身穿不是黑袍的長披風,拖在地上的部分沾溽著水痕,眼睫和眉上乘著一點未化的霜雪,似乎剛從很寒冷的地方歸來,背後的空間門卻透露出他又即將離去。

他對著依然錯愕的狼王與狼后,行了深深的一禮,然後就毫無留戀地轉身往回走,踏進那個有著華麗宮宇的空間門裡。

旁觀的阿法帝斯清楚知道那個背影是為了什麼、為了誰而拋棄一切離去。所以他不便、也沒有立場阻攔。

就跟公主那時一樣。

 

第二個記憶片段是在蒼綠的草原之上,穿著黑袍的他眼中恢復了亮光,而他身後有著另一個黑袍的身影。但阿法帝斯當時的情緒,卻是驚疑與激憤。

記憶的畫面深刻的刻畫了學長身邊的黑袍……力量不明、種族不明,連面容都被面具遮蓋大半,就好像關於這人所有可見的一切都是虛假的一樣。而那人在施展力量後,佇著螢之森的寶器無法站起,而少主卻隱隱有護著那人的姿態,低垂的火紅眼眸中甚至帶著一絲溫柔與欣悅。

可是那個人不是少主等待的人。

 

第三個記憶片段則是岩漿般全然的火紅,帶著與畫面同樣灼燙的驚疑與洶湧怒意。

有著銀紅色髮的他端正的盤坐著,火流河化身的多名少女彼此繫著雙手,嚴密的將他圍在中間,在四周光芒的照耀下,連遺傳自冰牙霜雪般的膚色,都映著燙熱的火光,額際佈滿了細密的汗珠,有些匯聚在一起滑下,流過緊閉的雙眼旁。

「少主……?這是怎麼回事?!」強行脫離了修練的狀態,阿法帝斯在聽到動靜之後就趕了過來,此時顧不得其他,只用驚疑不定的語氣問了一旁面色有點凝重的狼王。

之所以會這麼驚訝,是因為在火流河潛修數月的阿法帝斯,這時才知道離族投入無殿的他竟然歸來;然而歸來的這人,雙手佈滿的每個刮痕,都帶著不容忽視的黑暗力量氣息。

協助護法的狼王並未回答,但那人卻低低的說起了些什麼:「……不把他交給任何人。」

阿法帝斯聽得並不真切,不由得下意識問了句:「誰?」

「絕對不……」他又重複低喃了一回,接著猛然放大了聲量,睜開爬著一點血絲的雙眼喊道:「──我絕對不再把他交給任人!」

但阿法帝斯看得很清楚,那雙眼眸雖然帶著銳氣,瞪視的卻是空無一物的空氣,就像著了魔似的。

少女們也在這時忽然齊心踏了踏雙腳,火流河也隨之而震盪,似是有些憤怒的意思。他手臂上的那些細痕,也隨之爬上了點點火光,與黑暗氣息對抗著。

少主臉色比平時更白,像是相當疼痛的樣子,但還是咬緊了牙關,沒有洩出半點聲響,雙眼時而轉向清醒冷靜、時而卻又重返混沌,過了好一段時間才清明起來。

靜默的看著此情此景,阿法帝斯的情緒轉為憤怒。他已經大致猜出了這些黑暗傷害,是由誰帶給他的少主了。原本這種殘存的惡咒,不太可能有辦法侵襲他們這些古老種族血脈,會讓黑暗附骨不去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心中的執迷成為養分,才讓黑暗有機可乘,以至於發展到要借用火流河的威勢才能逼退的地步。

 

所以我……

 

所以阿法帝斯離開了火流河邊,此刻站在這裡,對付我這個罪魁禍首。

 

阿法帝斯的記憶與情緒淡出後,我卻湧起了一股擰緊心臟般的痛,第一次經由他人的眼睛,見證了十六年來學長生活的凝縮,感受那種無比真實的、時光宛如冰川,刮擦著心智緩慢往前推移的麻木感。

 

可是在感到心痛的同時,我也終於想起自己一直以來忽略了什麼。作為褚冥漾、作為白陵漪,都共同遺忘的一件最重要的事。

 

回過神來,我壓下眼角的酸澀眼神一凜,喚出愛歐絲的羽翅拔高飛起,同時朝地面開了幾槍形成巨型的黑色冰柱,一氣呵成的飛躍到冰柱之上,遠離了被擾動而飛揚的粉塵與火焰的煙霧。

低垂著頭,喘息和心的刺痛感漸漸穩了下來,我看見自己散亂的髮絲在臉側隨風飄盪,身上學長給的斗篷已經燻黑了好幾塊,卻也因此並沒有在皮膚上,留下一星半點的燒傷。

在重生之後,半精靈血統會讓我成為能活很久、很久的妖師,久到或許必須引導下一個黑色世界到來也說不定。或許這就是,違逆了時間而必須做出的補償。

就算不至於到這樣,未來的我也必須要肩負妖師一族的重任,因為我繼承了力量。在這個早已不是純白、黑色種族漸漸崛起的世界,未來我會面臨很多新的挑戰,這是一定的。

 

但是即使如此、即使未來的路可能會無比坎坷,我也應該要──

 

「我是妖師與精靈共有之子,將引領世界度過灰之世的使命者,因此我的命從來不是屬於任何人、甚至不屬於我自己。」我閉著眼睛,堅定而平穩的說完一段,停頓了半晌後才又抬頭睜開眼,說:「但我的心永遠屬於他,屬於我的學長……我所愛的颯彌亞‧伊沐洛‧巴瑟蘭。在生命時間終結之前,絕不改變。」

學長,你有在聽的吧?

如果心能說話,那就是咒語般的言。這是很早、早在我成為白陵漪之前,你就對我說過的話,我卻遺忘了,對不起。

集結靈魂碎片重新甦醒過來後,屬於褚冥漾的一切洪水似的歸到我身上,更別說還有身為少主的重擔在,這些都令我自顧不暇,混亂得沒有半點頭緒。以致於我無暇想到,對我來說那十六年是空白的,但對你而言卻是未曾中斷過的……折磨。

請再等等我吧,學長。等這場對戰結束後,我還有更多話得要說……

 

-TBC-


●某漓廢話:覺得阿法帝斯應該在恆晝02之後就被漾漾收服了,從他的視角再帶一下學長16年來的片段應該挺適合 :3
有種終於寫到這邊的感覺QAQ漾漾終於告白了啊傻漾漾,超級遲鈍現在才想到要補告白!(←誰寫的
最後一樣謝謝大家的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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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漓羽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