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羽話浮生

「我幹嘛要知道！」夜鶇有點賭氣的答道，然後悄悄的瞥了我一眼，才放緩語氣說：「我只知道這邊是他的什麼住所，在到了這裡之後，就有精靈族的人把我們帶開了。」

也就是說冰牙族的人手，其實在我們到之前就到燄之谷等著了？這麼大動靜，到底是想做什麼？

……不會是兩族特地齊聚要把我揍一頓之類的吧。

甩了甩頭揮去這個想法，我決定還是不要自己嚇自己。

把夜鶇他們先放回儲物空間，我走回房間之後，卻被溪兒幫我拿來的那套衣服弄得一愣。它整套總體是白色的，上半身是一件貼身的立領無袖上衣，長褲也是比較合身的款式。也不知道是不是為了遮擋裸露的手臂，配件還附了蕾絲緹花紋路的袖套，但這以精靈的眼光來看，也還能算在低調精巧的範圍。

可是剩下的那一件披風就有點誇張了。我仔細看了一下，那是用白孔雀的尾羽為基底，混進個各種細絲和銀色絲線編造的，雖然遠遠看起來很素，但是近看時隨著衣料的飄動，還會反射出上面的雪花、月牙暗紋，看起來就是貴到讓我不敢亂碰的地步。真的是給我穿的嗎？要是穿壞了不會去向妖師一族請款吧！

我最後只是穿上了衣褲和袖套，再把剩下的一些小配件選擇性戴上，終究還是沒敢碰那件披風。

遲疑了好半晌，我才又把溪兒叫進來，詢問她這件披風的事，順便試著探口風。

她說：「您不喜歡嗎？這是冰牙精靈族的紡織高手用很長時間編造出來的……精靈王陛下有吩咐，這是特別為您準備的呢。」

精靈所謂的很長時間，應該是真的超久。精靈們愛護所有生命，所以光是這些白孔雀毛就不曉得要蒐集多久……聽她這麼一說我更不敢收了，只好回答：「沒有不喜歡，只是這太貴重了，我不能夠收下。」

溪兒卻笑了，她說：「殿下您太客氣了，等到您和亞殿下正式結為伴侶，冰牙族的一切也就都是您的了，何必這樣推辭呢。」

……為什麼她剛才說的話，每個詞我都懂，但是合起來就無法理解了呢？

等等我剛才是不是聽到什麼伴侶來著？

在我還沒反應過來時，溪兒已經在我腦中投下了一顆更大的震撼彈：「再說，今晚的歡迎會和訂婚儀式，您還是得要穿得慎重一些。雖然不比正式婚禮的排場，但訂婚是向主神宣告您和亞殿下的感情關係，還是不能輕率的呢。」

我張了張嘴，半晌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妳說晚上是訂婚儀式？誰跟誰的？」

溪兒有些困惑地眨眨眼睛，回答：「當然是您和亞殿下的訂婚儀式啊。」

──我跟學長的訂婚儀式？！

我就知道肯定有問題！在我昏迷的這大半天裡，到底都發生了些什麼啊啊啊啊啊！

就在我內心千萬草泥馬奔騰的這時，房門忽然碰的一聲被彈到牆上，另一道粗獷的聲音傳來，說：「怎麼，和少主訂婚你還不樂意嗎？」

「岡茲？」這麼多年不見，山大王還是山大王，龐大的身軀幾乎塞滿了已經有加高、加寬過的門框，外貌看上去一點也沒變。

「你沒回答老子的問題，」沒有回應我的招呼，岡茲接著不太客氣的說：「少主為了你這個混……少主這些年脫離兩族，好不容易才回來了一趟，我們當然不能讓少主再輕易離開了。看在你促成少主毀棄與無殿的契約、回到燄之谷的份上，我們全體狼族決定，只要你願意嫁給少主，我們就不再追究這些年來少主的離去。怎麼樣，夠大肚吧？還不快答應了！」

……什麼鬼？

我面無表情，反射性的回答：「不，我不嫁。」

先不說我和學長還沒進展到這階段，光是想想「妖師少主出嫁」這種消息一傳出去，我想冥玥她們應該頭一個就會來滅掉我，還是粉身碎骨挫骨揚灰然後灰再掃起來拿去沖馬桶的那種。

以前只是普通族人還好，現在身為少主，也算是妖師一族的門面之一了，光是這一點，我就不可能輕易「嫁」給學長。

顯然不知道我腦中飛快運轉著什麼，溪兒看上去對我的拒絕有點慌張，岡茲反而是整個笑了出來，順便把手指拗得喀喀作響，對著我說：「那好，我們狼族就在歡迎會上把你打趴，打到你同意為止。」

──我剛才只是隨便想想，結果還真的會被打啊啊啊！你們燄狼真的是搶匪種族吧！才過了幾年就已經整體山寨化了嗎？還要給你們家少主搶個壓寨的少夫人是吧？

但是我有點抓不準岡茲這話的認真程度，就我對燄之谷的認識，他們真的這麼做的機率……好像……還不低。

想了想，我還是努力冷靜地問了：「我要是真的不同意，就沒有其他方式能解決嗎。」我是說，文明一點的方式。

「不嫁也可以啊。」意外的，岡茲露出了笑這樣說，只是那笑一看就知道有鬼，然後他接著說：「那你就要戰勝所有挑戰者，把我家少主娶回去！不過，那可就……嘿嘿。」完全表示他們下手絕對不會輕。

現在是只能在嫁跟娶之間選一個就對了？也太不講理了吧！

學長到底知不知道這件事啊？感覺比較像是燄之谷單方面的決定……可是話說回來，我醒來之後也還沒見到學長任何一面……啊！

想到了某種不太好的可能，我瞬間瞠大了眼睛，語氣稍微強硬的問：「我要先見過學長，他在哪裡？」

岡茲神色微變，但還是沒鬆口：「少主在狼王那休息，該見到的時候你就會見到了。」隨後，這個狼族座前武士再次把話頭拗回去，說：「混帳的後人，你不要轉移話題，到底要嫁要娶？」

岡茲很明顯的避而不答。所以學長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就在我正要再次開口時，地面傳來輕微的震動，幾乎就在同時，遠方傳來了像是什麼東西崩塌掉的巨大轟隆聲響。我本來以為可能是燄之谷的日常鬥毆造成的，但岡茲卻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低聲自語說：「火流河的方向？但阿法帝斯不是在……算了。」說完，他和溪兒快速交換了個眼神，又再次低頭轉向我，這次有點嚴肅的說：「喂，混帳一族的少主，老子先出去一趟，你不准亂跑，不然受傷了老子沒法向少主交代。」

我還想說些什麼，但這時溪兒卻站到了我身邊，對岡茲點頭說：「岡茲大人就安心過去吧，我會看好妖師殿下的。再說，妖師殿下已經快一天一夜沒有進食了，應該也想要用餐了，對吧？」說著，溪兒再次朝我笑了笑，雖然笑容裡沒有異樣，但我卻有種她其實是在幫我周旋的怪異直覺。

「那就給我吃飽一點，多吃肉！這樣到時候歡迎會才有力氣，嘿嘿。」也沒有要等我回答，岡茲詭笑著就這樣轉身甩上了門，留下我跟微微躬身的溪兒。

呆站幾秒後，溪兒率先打破了沉默，從空氣中取出了餐盤穩穩托住，接著說：「快吃點東西吧，殿下。」接著她若無其事地又丟出一段話：「不先吃完飯的話，溪兒是不會放您走的喔。」

……欸？

我一下子無法消化她說的，直到被領到桌邊坐下後，才找回說話的能力，問：「……妳們不是應該跟燄之谷站在同一邊嗎？」

「我們與燄之谷，站的最終都是少主身邊。」意味深長的輕輕拋下這句話，溪兒一邊往瓷杯注入了精靈飲料，一邊說：「想見到殿下的話，您還是快點吃飽比較好。」

吃完簡易的餐點之後，溪兒給了我一張燄之谷的地圖，然後就帶著餐盤默默退開了，還順手遣散了外面的精靈、狼族護衛，顯然她也是有一定權力的。

最後看了白孔雀斗篷一眼，我還是沒敢拿，只披上學長在湖水城買的那件，隱藏了力量感之後爬窗翻出去、輕巧落地。悄悄用術力探查，確定附近沒有人之後，我才邁開了腳步。

雖然不知道學長確切所在在哪，但是先離開這裡準沒錯吧。

-TBC-

●某漓廢話：這是前陣子的存稿了，當初好像還在龜毛什麼就沒發，但我現在已經想不起來還要改啥了所以(
再次謝謝大家的耐心，希望今年暑假我能寫完它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