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羽話浮生

    最後我們進城的時候已經入夜了，比預計的時間要晚了不少，原因是護城的迷陣比墨燃爻估計的要更難纏。而進城之後令人最意外的是，城內並不是我們原本認為的那種荒涼無人的樣子，較遠的街區偶爾都還有人走過，氛圍和城中流動的力量也沒有太大的異常，和城郊區域的那種緊張詭譎大相逕庭。

    至於現在街道上的人煙稀少，與其說是因為大量居民逃難而造成的空城，還不如說是因為夜晚所以行人不多。

    不過被繁瑣的迷陣榨乾術力的其他組員，顯然已經放棄思考這一切了。他們在進城之後隨便找一間無人的旅店就住下，連墨燃爻都破天荒的把守夜的工作和組長的任務回報，雙雙交託給今天幾乎沒用到力量的我。

     組員們在二樓的大通舖房住下，我則挑了他們房間正上方的單人間入住。房間比黑館要小，一進門就可以看見陽臺和落地窗，再往外就直接是旅店前的街道了，不過房內淡雅的米色調和木頭家具的淡淡香氣令人覺得很舒適，整體住宿環境還是很不錯的。

    稍微休息過之後，我推開陽台到落地窗上，把組長用的回報記錄儀放出去，讓它記錄周遭的環境，趁這時也打量了一番附近的景緻。

    整個城區是圓形的，道路呈現輻射狀發散出去，而我們所在的是比較外圍的區域。因為是在地底，其實晝夜並沒有太大差異，只是路燈亮著的更少一些而已，不過這也讓血獄城上方的岩壁變得顯眼。它所在的位置很高，目測至少有五十層樓的高度，上面鑲嵌著發光的血色礦石，看起來像是魔幻的紅色星空。據說血獄城一開始便是開採礦石而興盛起來的，而上方這些殘餘的零星礦石正是它得名的緣由。

    記錄儀飛回來之後，開始回報消息：「我是Atlantis的夜明，目前我們已經抵達血獄城中，經過外圍迷陣之後組員們已經精疲力竭，於是任務回報由我代勞，同時我也負責今晚的守夜……」

    接著我簡單的敘述了城外生物的緊繃、城內異常的平靜，還有中間的迷陣以及地妖精釘子戶的事情──當然，還是掩去了精靈的部分。

    報告之餘，我望向血色星空一般的岩壁，不知怎麼的想起某人銳利又漂亮的紅色眼睛，也因為這樣在報告的結尾有點失神，脫口而出一句：「晚安。」

    ……算了，當作和觀眾說應該也還好吧，畢竟影像是即時回傳的。

    沒想到的是，收起記錄儀的同時，一大堆訊息傳入了我的手機。

    「一整天下來也沒等到你大展身手，雅多和我超失望的欸，明天繼續加把勁吧，都看到快睡著啦。」By.雷多

    「夜明同學加油喔。同賽塔。」By.安因

     ……

    大約都是這樣的訊息。這裡的訊號還真不是普通好，是說在比賽中這樣傳訊息真的行嗎？

    才在這樣想著，手機一陣輕震，又一條訊息傳進來了，上面顯示來自學長。

    我的心臟好像猛然縮了一下，不敢真的點開來看，只是匆匆瞥了一眼：

    「就算穿著白袍也不要一副去度假的樣子，黑袍和無殿的臉都要被你丟光了……」

    什麼啊，我是在保留力量好不好！而且學長不是在機密任務中嗎，怎麼居然還有閒情逸致來看比賽轉播嗎！

     腹誹學長的同時，我又收到了通話要求，害我嚇了一跳，不過定了定神仔細看，是千冬歲打來的。所以說比賽的時候到底能不能接電話？

    過了十秒，手機還是頑固的響著，顯然沒有要掛斷的意思，所以我還是接起來了。

    電話另一頭的千冬歲省略寒暄，直奔重點：「我等一下發給你血獄城的地形街道地圖和一些其他相關的資料，比賽前你完全沒有向情報班這邊要資料對吧？還有喵喵說你在比賽前幾天也都沒有好好休息，身為代表選手你這樣實在太誇張了──」

    「等、稍等一下，」我打斷千冬歲感覺會落落長的叨唸，問出一個我覺得很重要的問題，「這樣不會違規嗎，我說比賽的規定？」

    「有誰說過不行了嗎？都說是比照任務了，向情報班要情報是理所當然的吧。還有，你認識的黑袍們和黑紀組的人都說了，有問題隨時可以找他們問，不用客氣，知道嗎？」

    ……意思是我獲得了黑袍和一群強者的智囊團，人脈也是一種實力就是了？

    我正覺得莞爾，不知道誰搶過了千冬歲的電話：「Atlantis必須全勝！加油！」

    帶頭大喊的人聽起來是黎沚，然後可怕的是背景還傳來一群人附和的聲音。所以說這個比賽的深夜直播到底是有多少人在看啊？

    過了一下子，千冬歲又奪回手機：「就這樣，你自己好好表現，但也不用緊張，大家都會幫你。」我愣了一下，想來千冬歲大概也是被喵喵誤導，認為我很緊張吧。

    雖然總覺得這個任務感覺還有點問題，沒有表面上這麼單純，不過我可還是黑袍，習慣性戒慎以對但也絕對沒到緊張的地步，甚至還玩隊友玩得有點上癮。

    不過我還是很真誠的說了：「千冬歲，謝謝你們。」一直以來都是，謝謝大家為我做的一切。

    千冬歲不太自然的說了一句「沒啥好謝的」然後就掛了電話，感覺和那次湖之鎮任務前的通話有點類似。

    其實在螢之森接受了自己的身分之後，我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辦，又該以怎樣的姿態來面對這些對我兩世而言都如此重要的人？

    不過現在看來，或許也沒有真的那麼複雜。

    開啟了學長的訊息，其實大半的內容我剛才看那一眼已經都看過了，只漏了學長在結尾的最後兩個字：晚安。

    ……他果然有看直播。

    無奈的笑了下，我輕嘆了一口氣，倚著落地窗閉上眼並把手機放在胸口，對著空氣說：「晚安了，學長。」

※

    然而我才剛充滿感性的閉眼，突發的狀況又逼著我睜開眼回到現實──我們正在被術法鎖定位置。

    什麼人在這種時候找上來了，友方？敵方？

    『漪，在門口了。』被我請去幫周遭佈好安全結界的夜鶇這樣告訴我。

    我立刻下樓走向大門，經過組員住的房間時恢復三成力量的墨燃爻推門走出來跟上我，看樣子並沒有刻意驚動其他組員。

    不過當走到門口時，我和墨燃爻交換了一個眼神，雙雙放鬆了警戒。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