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羽話浮生

    尖銳的笑聲停下的瞬間，比申將手爪猛地一收，霎時之間西大門一帶的地面上轉出了七個帶著不祥氣息的陣法，武軍們在騷動之後紛紛嚴正以待，這時比申又說：「我改變主意了，有什麼比在你眼前毀滅這一切更令人愉悅。」說著，她用彷彿能噬人的眼神刮過我，讓人感覺渾身不舒服。

    「妳以為一次召喚七大高手過來就有用嗎？」學長略帶輕蔑的說，接著抽出一張花紋繁複的符紙落地，把槍尖反轉壓在上面，最後頭也不回的遞給我一張符紙，壓低聲音對我說：「跟上。」

    並不多解釋什麼，也沒考慮我到底會不會用這種符咒，但我依然從學長這種簡潔明快的言行中，感覺到他無條件的信任和默契。

    地面上瞬間畫出一個金紅色光芒勾勒出的龐大陣法，夾雜著精靈文字與蟠踞的龍形，學長就站在那龍首的位置，然後乘著從陣法中暴起的咒術之龍飛上去，帶起一陣炎熱的風將我的白袍捲起，當靠近比申時學長又一躍而下與她近身戰鬥，從烽云凋戈上落下的火光頓時隨著學長的動作旋舞，有一種充滿力度的美感。而在學長離開之後，那尾龍仍然盤旋著上升，最終竄飛到污穢的黑雲間，發出龍嘯與之搏鬥，淨化著西大門的空間並加固校園結界。

    我輕嘆了口氣，感嘆了下自己不能像學長一樣省略唸咒、只能乖乖唸完相對咒語的事實：「流之吟，風之奔，滌蕩八方隨龍神。二、四、六漩護，去。」

    與剛才的咒術之龍相似，我前方的陣法中竄出沸白顏色的龍形，帶著清風包裹西大門戰區的範圍，布下了結界並且潔淨污穢氣息。

    這下子就能把戰區控制在門口這一帶了，也不知道比申到底是沒想到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裡就把手下的高手們喊來了，還是真的太過自信。不過這樣一來，四大結界應該很快就能穩定下來了，不久後人手也會往這裡集中過來。

    「愛歐絲、夜鶇。」我叫喚出幻武兵器，這時學長已經站在一根根高聳的冰柱上與比申纏鬥得正酣，旁邊有些想幫忙的袍級或武軍都沒有插手的餘地，更何況還有新出現的鬼王高手們。

    我想了下之後，就以愛歐絲為翼起飛，比申或許是注意到我的動作也跟著向後退並驟然拔高了一些，不過學長還是迅速的挾著烽云凋戈逼近，沒有給她喘息的機會。然而比申也同樣沒給我空檔瞄準她，高亢的喊了聲之後揮開雙手釋放出灰紫色的火焰，席捲學長周圍的冰柱並用竄起的火舌遮擋住我的視線，甚至有部份威脅般的向我襲來。

    我再次用上防禦的短詩，但這一波紫色的火焰威力不同尋常，我一開始的輕忽不僅讓火焰燒穿了防禦，連白袍的衣角也被焚出幾塊醒目的焦黑，我只好在空中幾個翻轉避開之後，以夜鶇的子彈將其一一擊潰，接著也並未停下動作，而是就著頭下腳上動作盯緊學長和比申所在的火焰核心，根據經驗推測著這種時候學長應該會……

    「『風之環、大氣之詩歌，祝禱災厄離去而保護降臨。』」

    幾乎與我送出帶有咒力的子彈同時，潔淨之風吹開紫火，以球狀環繞在學長身邊打旋，氣流中夾帶著閃爍的碎冰。加上我送出的術法，火焰很快被吹滅，可以看見原本存在的冰柱幾乎都消失了，地面上被衝擊出數公尺深的坑洞，只剩學長腳下的冰柱依然聳立，形成極大的對比。

    就在這時候，學長持著銀色長槍一躍而起，冰柱也似有生命一般的盤旋著緊隨他往比申而去。我也在同時從上空持夜鶇逼近比申，黑槍上的銀色圖騰像是反映我或夜鶇的振奮，發出奇異的力量流光。

    發現到自己被包夾，比申在第一時間就瞇起眼，想散化成灰黑色的沙塵避開，但學長帶來的冰比她以為的更快，眨眼間就包裹住她半散化的雙腳，不斷往上延伸。她接著仰頭、舉起單手，像是要撕扯住天空好向上逃開，甚至不顧學長的長槍帶著熊熊烈火逼近，也就是在那瞬間，我看見她眼瞳中屬於我自己的、迫近的身影。

    雖然只是短短一秒鐘，我仍清楚看見了她眼中針對我而來的恨意，以及她掌心猛然竄升的紫火，但情況並不容我遲疑，我仍不閃不避的扣緊板機，任那火焰擦過我臉頰、延燒到我半邊的肩膀上。

    下一瞬，烽云凋戈的槍身和夜鶇的子彈一下一上，分別穿透了比申的頭部與心臟位置，然後冰塊爬滿她的全身，銳利的尖端在我眼前幾公分處停住，接著一切靜止下來。

    扭曲的冰柱像是奇怪的雕塑品，在漸散黑雲的空隙中灑落的陽光下透著光。

    這是比申惡鬼王……

    我像是突然回神，感覺到自己的心臟跳得無比劇烈，喘息不只，然後對上學長同樣在激戰後未平靜下來的紅色雙眸，幾乎不敢相信真的做到了。

    那個當下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也有可能就只是單純覺得有點疲累，總之我收起愛歐絲的第二型態，直接往下摔朝學長撲了過去。被我撲到重心有點不穩的學長在身體一僵之後又放鬆下來。

    「真懷念。」學長意有所指的這樣說，「還有你的黑髮。」他一邊說著，同時低頭凑近我額前的髮，我隱隱約約感受到好像有什麼柔軟的東西擦過、又好像沒有。

    他又繼續說：「雖然這次處理得不錯，但老是走險棋這點還是沒改過來。」學長一邊說著，一邊輕拂過我被臂膀處被燒穿的白袍。

    ──你以為是跟誰學的！學長你自己明明也是好不好！

    而且學長提到這個，我才忽然想要翻起帳來，我還沒問他為什麼會跑去找殊那律恩鬼王，還有鬼王那邊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是不是真的跟比申聯手了？

    提醒我現在不適合多說什麼的，是底下一聲高過一聲的「援軍回來了！」以及遠處傳來的、屬於墨燃爻撕心裂肺的叫喊：「夜、明、殿、下──！」

    底下還在打仗，我跟學長在在幹嘛啊啊啊──

    那一秒我如夢初醒，戰場的喧嘩和我的理智終於歸來，但整個人還是有點暈呼呼的，我瞬間下意識想推開學長，但剛才消耗過大有點脫力，根本掙脫不開，我只好對上學長紅色的眸張口欲言，但看見他眼中的不悅之後又不敢說話了。

    見我不掙扎了，學長才很滿意的帶著我落到地面上。

    從各結界聚集過來的援軍很快加入戰局，還有些擅長術法的人圍過來，要為困著比申鬼王的冰雕加固，夏碎和千冬歲也走了過來，後方還有會議場上見過的一些人。

    然而，就在我們都以為一切會平穩下來的這時，忽然又起了很大的動靜。

-TBC-
●作者廢話：病了兩個禮拜,請了一堆病假，正好用來整理之後劇情和摸稿子，所以我因獲得福的更、新、啦～（灑花轉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