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曉得我那時候的笑容是什麼樣子,總之學長看見之後臉上不悅的神情轉為詫異。當下我其實就只是想要使用言靈,對在地面刻下那些字的兇手小小惡作劇一下而已,總之學長就先默默退到第三大廳外面去了,留下空間給我。

 

    我於是在地面上鋪開一張紙,上面畫上了螢之森給的陣式,用以繼承族內的寶器之一──辛亞手中緊握的那把長刀。我跪在陣法上,暫且忽略有些垂落地面的黑袍和束起的長髮,開始專心的念完祝禱詞。

 

    因為時間有限,所以我相當專注,甚至沒有發現自己的四周颳起異常的風,而封帶來了濃濃的白霧,當唸完祝禱詞時我回過神來,頓時無法確定自己是不是還在西之丘的第三大廳裡。

 

    隱隱約約地,白霧中出現了人影。我站起身面對人影的方向,不久後霧中就出現了一張熟悉的笑臉。

     認出了對方是誰,我想要行禮表示敬重卻被對方揮手制止,他笑吟吟的看著我好一陣子,接著將手中的長刀遞給我,而我立刻伸出雙手小心翼翼地接下。

 

    就這麼簡單?

    在我這樣想的時侯,辛亞將視線從我身上移開,緩緩地轉向另一頭。我跟著看了過去,看見大約五公尺遠處的霧散開了一塊,顯現出第三大廳地上那些猙獰的暗紅字跡。

    我皺起了眉,突然覺得剛才應該要先消除掉它們才對,這種文字讓先人看到實在是大不敬。但是辛亞依然一臉微笑,和藹的伸手過來拍了拍我的頭頂,眼中還有一點疼惜。

    我不解他的舉動,正想開口的時候,他的形體忽然被白霧吞噬。只能模糊的聽見一道清朗好聽的聲音,似乎自悠遠而飄渺的地方傳來,唱著:「你必須是白晝裡的影子、黑夜裡的明燈……起身奮鬥吧我的後人,日光因你顯光亮,夜晚因你添沉靜。」

 

     歌聲終止之後我倏地睜開眼,只見自己依然維持著跪姿,腿還有點麻。

     這樣的經歷似乎不是第一次呢。

     我感應了一下自己身體的狀況,知道繼承寶器已經成功了,而且居然沒有我想像中的疲累,水華散發出來的純淨水屬性更讓我感覺到格外的舒適。

 

    心念忽然一動,我拍了拍老頭公,取出幻武兵器:「與我簽訂契約之物,在我面前顯現你的形。」

 

    一把銀藍的掌心雷落在我的手上,水屬性的力量匯聚成一點一點小小的光團飄浮在她的四周,像是慶賀一般。

 

    大概是因為靈魂不完整的關係,我之前嘗試發動米納斯都沒有真正成功過,長期靜養的她就算偶爾表達意見,也都得要讓夜鶇代為轉達。

 

     「歡迎回來,米納斯。」我看著她輕聲說,「順便幫我個忙吧。」

 

 

     一分鐘之後,學長忽然從門口衝進來,張望了下卻只看到我和陣法紙,還有已經恢復完整的地面。

 

     他皺眉:「你剛才……」

 

     「兩件事都完成了。」我平靜的回答道,還好我來得及收起米納斯。看樣子戴著無殿給的面具還是沒辦法完全抵銷術法氣息吧,我太莽撞了點。

 

     至於留下字跡的人,嗯,我過陣子應該就能聽聞言靈的結果了。

 

    學長皺眉,似乎打算再說些什麼,不過地面忽然傳來一陣不尋常的震動,遠處更傳來了轟隆宛若地鳴的聲響,他改而低聲自語,不過我還是聽見了:「居然有漏網之魚,嘖。」

 

    ……什麼漏網之魚?

 

     「必須馬上離開了,你直接破開禁制吧。」學長轉向入口的方向背對我,拋下了這句話,直直盯著門外像在防備什麼,不過態度挺從容的就是了。

 

     「嗄?」我只能發出不符漣守形象的單音作回覆,這裡是西之丘耶,記憶中用上逆轉時間的蟲數字才能破開傳送禁制的西之丘耶?是說破開就破得開的嗎!再說學長這是要跑路的架勢吧?你做了什麼啊?

   

     在任務結束之後的一陣子,我才聽說了冰炎學長把西之丘駐守的精靈武軍都修理了一輪這件事,不巧還有一個精靈還沒暈徹底,爬起來開啟了針對我們的防盜機制才倒回去;這整件事讓夏碎很頭痛,學長卻大言不慚的說:沒能阻止入侵是他們怠忽職守,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

 

    不過這都是後話了。此刻的我有滿腹疑問又不得提起,只能乾瞪著學長的背影,不過學長很敏銳的轉過頭來,加了一句:「這點事黑袍應該做得到吧!」

 

    ……我突然覺得夏碎真是太了不起了,他居然能跟這種強人所難的人搭擋這麼久還好好的存活著!

 

    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並且決定之後要好好向夏碎表達我的敬意,我開始著手處理冰炎學長的高難度要求。方法是有,不過──我盯著自己的手腕看好位置,朝其中一條血管劃下去,引血液來畫陣法。

 

    是有方法,不過會很痛……強化血緣定位移轉的方式是手邊能用的唯一方法了。

    大概嗅到了血腥味,學長又回頭瞥了我一眼,不過他也沒有太多餘裕,因為下一刻,大量的水從門口猛烈的湧入,帶著要濤盡一切般的氣勢。因為要避免破壞地面的水華晶石,學長只是將它們凝成冰而不是蒸乾,但是它們似乎並不是普通的水,即使結冰了仍然不斷衝入,只是速度慢了一些。

 

    眼前的情景使記憶忽然交疊,絲毫不容拒絕。鬼王塚、冰川、自己的鮮血,以及即將倒下的、染上黑暗的那個人,還有……什麼也幫不上的絕望。

 

    但是,現狀並不那麼苛刻,而我也不是那個無力的人。

    ──我不是他。

   

 

    「冰炎!」

 

    陣法完成的同時我呼喚他,向他伸出了手。學長躍身過來,抓住我的同時恰好是破開禁制、陣法發動的瞬間,分毫不差。

 

    一種異樣的安心感和釋懷的感覺自記憶深處湧上,不過我不太喜歡這種錯覺,畢竟當年的那個當下,還是沒有任何事情被改變。

 

    終究是,錯覺罷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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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漓羽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