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漾漾,快回神!」

    喵喵伸出手在我面前揮了揮,喚回了我的神智。早知道昨天不應該打電動通宵的,現在還真有點吃不消。

    今天的喵喵戴了一頂畫家帽,根據她自己的說法,這樣比較有編劇的感覺。至於為什麼需要編劇是因為Atlantis一年一度的校慶又要到了,然後喵喵據說大受前年的「冬城」感動,於是聯合歐蘿妲調動我們那可謂富可敵國的班費鉅額,讓班上也來做舞台劇。

    「學長剛才也已經答應了喔,漾漾你應該不會拒絕吧?」喵喵臉上帶著可愛但是又有點黑暗的笑容這樣問我,害我突然沒種問她剛才要我答應什麼。

    看了一眼旁邊那個明明就升上大學部,卻在高中部友情支援園遊會擺攤的某黑袍,不過我想學長願意答應的不會是太麻煩的事情。

    至少應該不會是當演員吧?先不說那個我做不來,校內會有多少人想花錢來看邪惡的妖師演戲啊。

     ……不對,如果演精靈痛扁妖師的武打戲碼,說不定會很多人來,尤其是在那個精靈是個黑袍的情況下。

    「總之不是演戲,褚你能不能不要想這麼多廢話?」學長一秒戳破我詭異的幻想,有點不耐煩的斜了一眼過來。

    我反射性一秒回答:「好,我也答應。」雖然不知道到底該幹嘛。

    「那就請學長和漾漾好好加油,幫喵喵完成劇本囉!」

    說完,她拿出一本看起來沒什麼特別的書本往桌上一放,我稍微翻了下,發現裡面是一個一個的故事簡介,最後視線停在一頁好像是公主和侍衛私奔的原世界東方故事上。

    「既然漾漾翻到,那就這個好了,劇情先給交漾漾主導吧。」

 

    最後我聽到喵喵的聲音這樣傳來,然後……

 

 

    夜大雪,人未眠。

    黑髮的孩子踉蹌的走在街道上,明明是醒目的黑,狂舞的風雪還是幾乎要將他的黑色淹沒,連同意識。堅持了不太久,他腳下一軟,跪倒在冷冰冰的雪中,不太厚的衣裳也開始被融化的雪水浸溼。

    隱隱約約,車輪轆轆的聲音和馬的嘶鳴傳來,一人穿著黑色的大氅下了馬車,走到他身邊。

    那人將他扶起,問了些話,但他虛弱得只能勉強睜開眼,看見那人冰雪一般的銀亮髮絲,以及溫暖火焰一般色澤的雙眸。他覺得這人有些眼熟,蠕了蠕唇卻吐露不出什麼,只能道:「我的名字是……褚冥漾……」

    然後他便再也沒辦法支撐意識,昏厥在那人懷裡。

    是年靖武六年,褚冥漾年十一,入了白平郡王府。

 

 

    救起他的人名叫冰炎,是郡主的貼身侍衛,只大了他一歲但是武功了得,備受郡王器重。這人雖然看似冷淡,對人也總不假辭色,卻對他還挺好。據說褚冥漾能破天荒的保留姓名入郡王府,直接破格成為郡主侍衛這些,都是冰炎替他掙來的。當然,這些冰炎都不曾告訴他,他是從其他人那裏聽來的。

    甚至於,褚冥樣一點武功底子也沒有,冰炎指點了他不少,卻也不曾以師父自居,只讓他繼續喊他前輩。

    世子的侍衛夏碎不曾少過拿褚冥漾的事情揶揄冰炎,府中拿他倆說笑的人也有不少──這個朝代男風頗盛,龍陽斷袖分桃什麼的,都是時有所聞。

    冰炎的回應總是淡淡的看著揶揄他的人,直到對方閉嘴。

    然而,實際上……

 

   「啊,前、前輩,請輕一點……好疼……」褚冥漾伏在溫泉邊緣的石上,放低音量斷斷續續的請求著。要是被侍女丫環們聽到了,又不知道要被傳成什麼樣了。

   「閉嘴。」冰炎一邊放輕下手的力道,一邊滿臉黑線的警告著。他剛才有留意到一絲隱匿的氣息,有這種功夫的八成是夏碎的那個暗衛弟弟!

   雖然以上的對話及場景十分曖昧,但事實上卻不是什麼活色生香的場景。這天褚冥漾練武練得狠了,全身痠疼得不行,冰炎只好在郡主的同意下帶他到此泡熱湯,順便幫他推拿活絡筋骨。

    好不容易告了一個段落,褚冥漾便將大半個身子沉入溫泉中,整個人癱軟在池邊,閉著眼喘氣說:「多謝前輩。」

    卻不知道冰炎此刻正盯著他,十四、五歲的少年黑髮飄散在水面上,與練武幾年仍然玉雪般的膚色互相襯托,平時不甚亮眼的臉上泛著潮紅,嘴唇也被熱氣蒸得殷紅……

    冰炎豁然站起,帶起嘩啦的水聲,拋下一句話就要離開:「別泡到睡著,當心溺死。」

    褚冥漾並未被驚動,只是點點頭,確認人走得夠遠之後才看向那人的背影,正好瞥見那人濕淋淋的黑色衣角。

    看啊,前輩連衣服都沒脫,他們之間就是那麼純潔,從未有什麼出格的事情發生。

    再說,他知道前輩對他雖然好,對郡主卻是加倍的細心,所以這其實沒什麼。

    真的,沒什麼……

    殘月落在屋簷邊,映在溫泉表面盪漾著,卻將沉落。

 

 

    歲月荏苒,刁蠻的小郡主也到了嫁人的年紀。

    遲鈍如他不是沒有看見郡主對冰炎的傾心,所以他相信冰炎也一定看得出來。而去年冰炎在一次外出辦事時救了微服出巡的太子,按理應該被封賞的,也不必再屈就於郡王府當一個小小侍衛,但他拒絕了。

    冰炎留下了,郡主很高興,此後更加待他們不薄。當然,褚冥漾知道自己是附掛的。

    但是現在,郡主要出嫁了,冰炎卻自請出府去辦一些麻煩的事,只剩自己留在怏怏不樂的郡主身邊。

    褚冥漾思量了幾天,有了一個主意,很大膽卻值得嘗試。他有些怯懦,可是他知道怎麼樣對郡主和冰炎最好。

    所以他寫了書信──幸好小時候學過寫字,然後托人快馬加鞭交到前輩手上。然後,他對郡主說:「冰炎前輩托我帶您離府,您可願意?」

 

 

    憑藉著冰炎的面子,以及他在府中有些傻氣的形象,他將扮成侍女的郡主順利帶出了郡王府,然後趕往信中和冰炎提到的客棧。

    入夜時,他要求與郡主同房,不過他只睡在門口。大概是府中關於他和冰炎的謠言餘波吧,即使郡主知道他和冰炎之間沒什麼,卻總還是把他看作斷袖,並不疑他,只問了為什麼。

    「如此您就必定能夠退去婚約,順理成章地嫁給前輩了。」

    話音甫落,房門便被人一腳踹開,發出了巨大的聲響。來人的神情冷若冰霜,奇異的紅色眼眸中卻彷彿燃燒著火,穿著一身黑色勁裝、手執長槍,就像是來自地獄的羅剎。然後,他開口:

    「褚,你自作主張搞什麼!你難道不知拐帶郡主出府是死罪?!」

    褚冥漾努力讓自己平靜,字字分明的說:「我知道,所以殺了我帶郡主回去吧。郡主是成不了婚的了,我年幼時被你所救,現在也只有爛命一條賠給你當作功勞,如此一來你便功上加功,娶郡主也不是難事了。」說罷,他閉上眼,等待死亡。

    習武多年也使他的感官變得敏銳,他感覺到冰炎微微挪動了步伐,朝他的胸膛攻了過來,也算是能死得痛快吧,他自嘲的想。

    那個剎那變得異常地久,他腦中迴盪著歌聲: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然而冰炎卻是一拳擊在他的胸口,痛得他眼冒金星。

    接著,冰炎說出讓他不太懂的話:「腦殘果然只能想出腦殘劇情,褚你個大白癡!你難道看不出來我是為你留在郡王府、看不出來我被郡主煩到跑去外面接任務、看不出來我……」

     他的話語嘎然而止,瞪了一眼傻在當場的郡主然後話鋒一轉:「算了,回去再慢慢跟你算帳!」

   

   

 

    「喵喵為剩下劇情困擾了好一陣子呢,最後只好這樣了。」

    靖武十一年,侍衛冰炎帶著侍衛褚冥漾逃跑,郡主則被帶回郡王府。王大怒,出動府中高手追殺二人。不料冰炎師承江湖名門,府中世子侍衛夏碎與暗衛千冬歲作為同門皆協助隱藏兩人行跡,事發後也叛出王府。

    原本王欲追究,但是相鄰大國紛紛施壓,似乎和冰炎的真實身分有所關係,只好作罷。

    於是兩人鴛鴛相伴,遊歷江湖之後歸隱深山,不知所終。

 

    「……真的要這樣演嗎?」這種傻逼狗血劇情能賣錢?

    「你以為傻逼劇情是誰害的?」學長瞟了一眼過來,同時動手狠捏了我的腰部……不要拿推拿的手藝加上單手爆蘋果的力氣對付我的腰好嗎,很痛欸!

    「不用現場演了喔,學長和漾漾幫忙模擬劇情的時候就有錄影了呢,只要你們同意就能改做成電影了喔,後續的部分也能模擬出來。」喵喵燦爛的笑著說,一臉同意吧快同意吧的期待表情。

    「……溫泉推拿那一段剪掉。」學長思考後又想了想,「剪給我。」

    我詫異地望著學長,你要那幹什麼?

    學長回我一個意味深長的危險眼神。

 

    「好喔,可以。」喵喵露出成交的愉快笑容,有點像班長的感覺,又補上一句之後開心的走開了:「千冬歲說為了感謝你們,他們家的櫻溫泉隨時開放給學長和漾漾喔。」

      ……什麼跟什麼?

    「去了就知道了。」學長轉開視線,這樣對我說。

    我突然想起學長說要跟我算帳的事情。

    「哼,不是說命賠給我了嗎,還怕什麼。」學長冷笑一聲,然後拿了算是台詞的東西來說嘴。我卻很沒用的想起在故事裡面的那些事情,侷促了起來。

    「那、那明明就是……」說是假的,可是又不像假的啊,反而比較像是某種夢境,我和學長共有的夢境。

    「怎樣都好,你去不去?」學長轉了過來,深沉的紅眸蘊藏著一點什麼。

 

    然後,我鬼使神差的點了頭。

    再然後,我跟學長在一起了,班上擺攤也很成功。就這樣!

 

-《如夢令》完-

 

 

●作者廢話:它就是個我昨天作夢的產物,加油添醋再改一下角色之後就成這樣了(攤手)

arrow
arrow

    漓羽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