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真實的故事,練筆順便紀念我的花季。

   它應該就是個清清淡淡的故事,歡迎今天七夕被閃死的朋友來吃點味淡的東西(?)。

   另,七夕放閃的人都去死啦。(欸不要這樣好嗎)

    以下正文:

 

 

 

 

    徐青雁從來沒弄懂過那個女孩。

    他們倆人是國中時候的同班同學,柯湘寧一直以來都是很出眾的,當班上的幹部很認真、成績出色、才藝出眾,雖然當時的他並沒有把注意力放在異性的容貌上,還是留下了她外表的印象:一張黑白分明的臉,皮膚光滑白皙、黑緞般的直長髮綁著馬尾,微微上挑的眼角框著一個清澈的黑眼珠,唯一的色彩是淺淺的紅唇,看上去很文靜。

    但是他和班上的大部分人大概都不會忘記,柯湘寧在第一堂體育課時突破女孩子們建立的包圍圈、「救」走彷彿被霸凌的可憐足球,然後並不粗魯的一腳射門得分。當時看似文靜的女孩在體育老師驚訝的目光下只是淡淡微笑,說:「我以前待過足球隊的。」

    女孩各方面表現都很出色,當然也了來自師長和同學們的認可,班上不知道是誰起的頭,大家都稱她「寧姊」,而她只是一開始無奈笑笑,默默接受了這個稱呼。

    雖然徐青雁和她同樣是幹部、同樣是社會學科的小老師、成績同樣名列前矛,兩人之間的交集實在少之又少,而國中三年就是這麼過了。

    他們倆真正比較有交集的,反而是高中時期。當他高一碰到女孩時,從火車站走出的女孩一身整齊的白衣黑裙,顯示她考上了縣市的第一女中。走在後方的他趕上她,只說:「嗨,寧姊,是你嗎?」

    女孩好像有些驚訝和僵硬,好一下子緩了過來才說:「嗨,好久不見。」

 

    聊過之後發現,女孩和他是搭同一班火車上下學的,連回家的路線都有八成重疊,只是不一定會遇見而已。每次碰面女孩永遠在他前方,腳步急促。

    因為習慣和碰面的朋友一路走,他每每都還是會去和女孩並肩而行,而女孩和他聊的事也越來越多,他才發現女孩原來不是他以為的那樣沉默。

    高一整年,他在學校並不常開口,因為他總認為話多不如話少、話少不如話好,碰見女孩的時候他除了傾聽,偶爾也只是開口回應幾句。

    漸漸的,他們成為了朋友,直爽的女孩和他遇過的任何一個女孩都不同,他第一次和一個異性共享這樣的友誼。他們聊著學校的事情、家裡的人事物、高二的選組以及大學目標。他的目標很明確,他從來都是想要當個醫者,只是他也知道醫學系有些不切實際,於是他的目標落在獸醫系,自然選擇了第三類組。

    女孩一直有些搖擺不定,沒有明確的目標,但是以前理化成績可以壓制大量男生的她居然最後選擇的竟是文科的第一類組。

    「因為我數學成績不行。」女孩有些喪氣地說,高中的數學和第一女中高水準的考題看來削了她不少信心。

    「唉,數學嘛,有時候就是需要一個破題的靈感,最不穩定的就是數學了。」徐青雁這樣告訴女孩,儘管他被學校派出去參加了數學競賽。但他喜歡看到身邊每個人都是愉快的,而這樣的回答也獲得女孩亮晶晶的眼神以及認同的笑臉。

    沒什麼不好的,他想。

 

   時光向前推移,他們各自因為學校的活動忙碌起來,有天他搭了比平時晚的班次回家,正好在車上看見了旁邊有一個空位的女孩,才隱約想起兩人大約有幾個月沒碰見了。

    女孩看起來精神不太好,坐在下雨之後未乾透的車窗旁,腳邊有一把半乾的折傘,她低頭看著手機的螢幕,光芒打亮了她白皙的臉龐,帶著倦意的臉龐上有一抹微笑,不曉得在瀏覽什麼。

    同樣很疲倦的他不由自主也勾起笑容,走上前問:「我能坐在這裡嗎?」

    女孩抬頭之後愣了一秒,把坐姿從略慵懶改為端正:「當然可以。」然後她很貼心的把稍微佔到空位的綠色側背包挪到她自己腿上放。

    隨口聊了幾句,大概是因為疲累,話題總是串不起來,直到他把目光落到女孩的傘上,感嘆了一句:「妳的傘看起來很好收,我昨天換了一把傘,怎麼收都收不太好。」他向來對這樣的生活瑣事沒轍。

    「是三折傘嗎?」女孩很瞭然的反問,「我以前也有一把。」

    「是啊……那麼妳能教我收傘嗎?」他這樣問女孩。

    柯湘寧拿起了她的傘看了一下,蹙眉:「好啊,可是我的還沒有乾……」

    「用我的吧。」他拿出自己收的很失敗的傘交給女孩,她愣了幾秒鐘卻也沒多說什麼,只是靈巧的將傘鬆開,然後翻來覆去的打理著,他實在什麼都還沒學成,就見自己的傘彷彿從皺成一團的抹布變成洗好燙過還摺成方形的手帕。

    唔,果然還是女孩子拿手這種事情。

    之後他走神了一會。到站的時候,女孩豁然站起,直直向一個和她同校的女孩走去,另外那個女孩好像好奇的朝他這裡看了幾眼,問了些什麼,但女孩完全沒有回頭,逕自和她向前走了。

    因為同路,他還是走在她們後面,下月台的樓梯時就這麼聽見她們的對話。不認識的那個女孩語調揶揄地問了她:「我是不是有打擾到妳們啊……妳跟他?」

    她只是用平淡的口吻回應:「沒有啦,那是我國中同學而已,偶爾沒話說還會尷尬的呢,妳別亂想。」

    聽著她的話徐青雁有瞬間覺得有點寂寞,他以為他們至少是說得上話的朋友。不過他也很快調整情緒,笑了下,她怎麼想就怎麼想吧,自己為何要在意?

 

    許久的後來,徐青雁才發現他們倆人似乎在那瞬間錯身而過,而錯失了一點什麼。

    說出的言語並不代表內心的真實。

 

    又過了幾個月,他們越來越少碰面,高二下學期開始女孩就很自主的進入准高三狀態,幾乎都留校晚自習才回家。而他也改以腳踏車代步,節省從車站回家的時間,升高三的暑假更是不用說了。

    後來入秋了,他們正式升上高三,有天他騎著單車在路上偶遇了好久不見的女孩。那天似乎是農曆的十五,街道兩旁很多人在祭祀,而他在煙霧瀰漫、燈火闌珊之中還是認出了柯湘寧的背影。

    大概是一陣子不曾碰面吧,他那時升起了一點欣喜的情緒,按響了腳踏車的鈴吸引注意後說:「湘寧,好久不見。」

    女孩僵了好一下才回過頭看了他一眼,扯出了一個有點勉強的笑,沒有說話。

    他放慢了腳踏車速度,跟在女孩身旁,又說:「我們好像很久沒有聊聊了吧?」

    女孩反常的低頭沒有看向他,顯得生疏,好像他們曾經的笑談她一點印象也沒有似的。

 

    他忽然想起女孩曾經說過的話,垂下眼也勉強的笑了,第三次自言自語似的說:「嗯,算了,反正也沒什麼好聊的?」他只覺得心裡好像有什麼濃稠沉重的東西在翻攪,不太舒服,儘管他並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

    他受到心底的某種情緒驅使,踩下了腳踏板不再逗留。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錯過了柯湘寧猛然抬頭,瞠大著眼睛欲言又止的樣子,但是她蠕了蠕唇,終究沒有吐出隻字片語。

 

    或許那時柯湘寧喊住了他,某些事情就會有完全不同的發展吧。但,那如今只是個存在幻想中的假設了。

    感情那麼易變,不過如風一般來了又去,甚至比風更輕盈。

 

    又過了幾個月來到冬季,他們之間的氛圍又微妙的轉變了。直率的女孩又回來了,而他們碰面的頻率也有所上升,柯湘寧總說是因為教室要出借、班上太吵鬧、家裡有事情等等因素,導致她必須回家唸書,不能夠像先前一樣留校夜讀。

 

    高三的冬至這天,他們又在路上碰面了,男孩牽著腳踏車走在圍了白色圍巾的柯湘寧身邊,這天女孩說是要回去外婆家吃飯,因為家裡有拜拜會煮得豐盛,更會煮湯圓所以要幫忙吃。

    「喔,那麼我也能去吃嗎?」男孩打趣的說,儘管他並沒太大興趣吃湯圓。

    不過這次女孩像是早就料到他會這樣問,指著不遠處一間有紅色木門的人家說:「好呀,歡迎你,就在那裡而已。」

    男孩有點懵了,連忙推辭:「不用了,謝謝妳。」

    柯湘寧難得勾起惡作劇得逞的壞笑,眼底有著他沒看出的光芒,告別之後就真的奔向方才指的紅色木門了。

    男孩在女孩離開之後只是無奈地搖搖頭,心中有某種他都沒察覺的落寞。

 

    然後,大考的衝刺期開始,又接著一月大考結束。他們幾乎沒再見過面,男孩在三月就如願上了他的第一志願,而女孩的數學沒有正常發揮,只好再咬牙參加七月的另一次大考。

    柯湘寧的成績雖然不夠理想,但是還是足以勉強填上男孩第一志願學校的冷門科系,儘管當時還沒放榜她也無比相信他能考上,而這也是讓她苦惱要不要參加七月考試的最大問題。而男孩也永遠不知道,在他放榜當天女孩用了所有可以休息的下課時間在查榜,努力在塞車的網路上殺出一條生路,提心吊膽的半天之後整個人輕飄飄地,像是自己上榜第一志願大學似的心滿意足。

 

    那之後柯湘寧專注在準備大考上,努力把自己鎖在學校好好用功,嚴防自己一個不小心就衝上火車,想見到某人跟他道賀。然而這一忍就是一個多月過去。

 

    一直到四月某天下了雨,她擔心越晚雨勢越大,於是搭上了平時的火車回家,在車站大廳張望了下,沒有看見那個她能夠一眼認出的身影,正失望地舉起傘走進雨中的時候,男孩從她身後走來。

     她發出驚訝的單音,引來了經過她身邊的徐雁青注意。

     寒暄幾句之後,也同樣驚訝的男孩差點忘記去牽他的腳踏車,還是女孩提醒他的──她知道他的車寄放在附近一家的騎樓下,她經過時總會多看一眼的。

    那天雨勢非常大,儘管撐了傘他們的衣服、書包仍被打濕,更不用說已經徹底泡水的鞋襪。女孩其實非常討厭雨,但是這天她的心止不住雀躍,根本顧不上身上的制服有多狼狽。

    「早點回家吧,雨很大。」好不容易,在他們倆人分別的路口,柯湘寧開口對他這樣說,聲線破天荒的柔和平穩。

    「好,妳也是。」低沉的聲音中帶有笑意,她甚至覺得在徐青雁開口的當下,那麼大的雨都在瞬間止住了下墜,否則她怎麼能把這溫和的聲音收錄得如此清晰?

   

    不過這一回她或許就用盡了所有運氣,在考前壓力最大的五、六月,她越來越難以負荷漸大的壓力,而也不知為什麼她就是無法再次遇見徐青雁。當她的精神越是脆弱,就會越是想要見到他,他成為了她的某種心靈支柱,在他不知曉的狀況下。然而她也深深覺得自己要是見到男孩,大概就會失去僅存的理智,所有秘密和思念都會潰堤,以毫不優雅的、她不樂見的方式。

    但是,她終究不是一個願意輕易被感情左右理智的人。所以她給自己訂下一個時間:六月,到那時就要畢業了,畢業前她給自己一週時間不再留校夜讀,直到見到他一面為止。

     而見了面,她就打算毫無保留的告訴他那些事情。

     最後,她在畢業前一天做到了,儘管是以信件的形式。她沒有說明白信裡是什麼,徐青雁只是挑起一邊的眉,問她:「這不會是情書吧?」

     他作勢向場拆開看,口吻就像以往每一次的開玩笑。

     那瞬間,柯湘寧就明白了什麼,但她只是笑,微微皺了眉然後說:「你還是回去再看吧?」

    就是情書,嚇死你好了!

    柯湘寧略帶惡意的在心裡想著,明明該要緊張的,她卻完全放鬆了下來,覺得天空湛藍得不像話,風也格外的清。

    六年來的祕密,也就到今天為止了。

 

           她所以為的花季不過雨季,來了又去。留下晴空依舊,風輕雲淡,而未來的路還很長、很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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