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羽話浮生

    有人首先拿出符咒點亮火光，小小的火苗搖曳著，其他人也跟上。但是總有奇怪的黑影晃過，消滅所有的光亮，就好像把飼料倒進有一池飢餓魚類的水塘一樣。

    「怎麼會這樣？」有人發出了廢話一句，不過聽起來不是我這組的人。

     如果這裡是地底下的話，或許是那個……我也拿了符點光，在熄滅前的一瞬間瞥見了一團毛茸茸的黑影把光吃掉。

     於是我讓身上散出精靈的光暈，終於照亮了四周環境。這裡很顯然是在地底，上方的岩壁高得照不到頂端，但是可以看見大大小小的錐狀岩石垂掛下來，踩著的地面上也少有平整之處，滿像原世界的鐘乳石地景。

    「原來是影蟄。」有人指著在光運外圍齜牙咧嘴、像是黑毛乒乓球的小生物說，「他們不喜歡光線，如果是火光更會撲滅它們，不過這些還算是小的，最大的可以有一頭熊那麼大，攻擊力也更強。」

    「多此一舉。」隊員C‧紫毛貓耳對我點光的行為做出評論。在他看來我們這小組基本上都是屬於黑夜的種族，黑暗才是他們的歸屬，幫助其他小組完全沒必要。

    我充耳不聞，反正也不需要應答這些話。這時旁邊的另一小組用別種方式也點起了光離開，而墨燃爻再次瞪了紫毛貓耳一眼。

    我們朝血獄城所在的地下深處走，沿路上果然碰到很多歇斯底里狀態的生物，包括大型的影蟄，不過也都沒有妖物的氣息，純粹只是警戒過度而已，這讓我更確定城中肯定有些什麼。

    不過早說好了開路我不做，沿路上其他組員和墨燃爻也很盡責的擋下各種巨型蜈蚣、噴毒物的大蛇或是一整巢的多足生物，甚至還能遵循我吩咐墨燃爻、再由他交待下去不准傷害生命的命令。

    組員的身手也果然都不賴，只是感覺越來越煩躁，對我一派清閒的不滿程度也越來越高。

    在組員們第N次解決了尺寸根本犯規、幾乎有兩頭熊大的影蟄，對我的怨懟程度也升到最高點的時候，前方終於出現可以溝通的生物了。

    「副組長，請去問路探情報吧。」可能是夜族，俗稱吸血鬼的組員B‧紅髮小虎牙說，第一次不是嘲諷笑而是發自內心地對我燦爛的笑了。

    「不得對殿下無禮。」墨燃爻又是瞪眼，不是我要說，這一路上他的眼睛瞪得真辛苦，不過隨著組員愈來愈暴躁，他的瞪眼也逐漸失效了。

     ……本來只是想把小黑帳上的債討回來，順便考驗一下分家少主的領導力，不過我好像一不小心就把仇恨值拉太高了？

    算了，也挺新鮮的，反正我就是像喵喵說的來放鬆散心嘛。

    「那麼請各位稍等一下。」我從善如流的說，走上前。

    前方是一個小小的聚落，整體大概不到十戶人家，不過看起來有點荒涼，只有看見一名地妖精獵戶在烤某種地地生物的肉。我維持最和善的姿態走了過去，但是對方卻在看見我之後踉蹌地連連後退，直到撞上某種形狀奇異還沒葉子的地底樹。

    我只好開口，說：「您好，我並沒有惡意──」

    他驚恐的喊道：「啊啊啊走開！你沒有惡意可是跟你一夥的那個鬼族一定有！告訴你們我很弱靈魂不好吃，等一下立刻照你們說的搬走，你們不要再來了！」

    「……」什麼跟什麼？

    說完也不解釋，地妖精爽快的兩眼一翻，暈過去了。

    『漪，讓我來吧，我沿路都好無聊啊。』夜鶇自動自發的冒出來，伸懶腰之後張開手掌，黑色的力量竄入妖精體內，然後他閉上眼睛好像在回想什麼似的說：『他夢中的記憶片段……有了，好像有個精靈族，臉不清楚只有白白亮亮的一團，告訴他這裡之後可能會有危險，勸村裡的人搬走，但是只有他不肯。晚一點又來了一個鬼族威脅他搬走，臉一樣不清楚，但是鬼族威脅完離開了他還是照樣住這裡。』

    原來是個釘子戶，而且還是個臉盲的釘子戶。該不會我在他眼中也是白白亮亮的一團吧？

    不過，會和鬼族一起的精靈……

    這個時候忽然一陣地動，從有點距離的地方傳來了某種動物的叫聲和萬馬奔騰似的蹄聲，聽起來正在靠近，而且數量肯定不少。

    「一路打過去，同樣不許殺死，最好打昏。」我對不遠處等待消息的墨燃爻傳音。

    他遲疑了一下，才回答是。不過我猜他在看見那群皮硬得像是盔甲的牛時，應該很難下達這樣的命令──自保都不容易了。根據觀察，我們組員的程度大約都介於白袍和低階紫袍，這次大概真的會有一點吃力。

    不過我還是沒要出手，只是幫昏迷的妖精做好防護之後在一旁監看著，順便做一點思考。

    血獄城內八成有威脅居民安全的東西，逼得他們棄城而走。而那個危險的東西有可能是傳言中出現的鬼族本身，或者是某種令鬼族或其他東西覬覦的物品。不過現在還多了一項奇怪的因素：和鬼族結伴的精靈。

    可是不管怎麼看，我都不覺得會有第二個精靈會與鬼族一起了。

    學長，你有空也關心一下你家老爸，他根本交友不慎啊……是說立場怎麼好像反了？

    就在我走神越走越遠，簡直突破天際的時候，墨燃爻和其他組員回來了。

    「殿下，那個地妖精說了什麼嗎？」墨燃爻身上有些灰土，精神倒是不錯。

    「說有鬼族脅迫他搬離這裡。」會有危險和精靈的事情我暫且保留了，再說大會即時影像記錄的東西是跟著組長的，短時間應該不至於被拆穿。

    「鬼族還要脅迫他？直接屠村不是比較省事嗎，再說鬼族能看上這破村子的什麼。」一個組員作出非常有問題但是十分有鬼族風格的發言。

    沒能得到什麼結論，墨燃爻掏出地圖後看了一下，說：「加速前進半日的話可以抵達血獄城外，路上也不像是會有線索，還是先以趕路為主吧。」接著他向我投來詢問的目光，我也點頭同意了。

    離開之前，我回頭再看了地妖精一眼。

    如果他說的精靈和鬼族，真的是我想的那兩個人選，還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該會是意外的簡單還是無比的複雜呢。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