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那個熟悉的聲音時我全身一僵,回過頭看見表情山雨欲來的冰炎,他的背後還很應景的是突然變強的風,颳起了絲絲銀髮,那條有吊床的枯樹廊道還幫腔似的發出危險的沙沙響聲。
「呃……這個……」我勉強陪著笑臉,同時冷汗直冒偷偷向後挪了一步。
糟糕我本來就不知道現在要用什麼立場面對他了,現在還在被警告過不能來的禁區!
感覺比踩在地雷區還可怕啊啊啊!米納斯妳是故意的吧!
就在我恨不得馬上逃跑還是下跪道歉的這時,我身旁傳來更不妙的一句話:
「你兇什麼兇,這個區域准許我們使用,你不能禁止我們在這裡!」
不知道從哪裡跑出來的烏鷲張開雙手擋在我身前,銀色的眼睛死瞪著冰炎,讓我不知道該要感謝他有擋住冰炎的勇氣、還是應該要把他的頭壓下去道歉先。
唯一慶幸的是烏鷲還是維持著滿身圖騰的模樣,而不是六羅的樣子,在陰影陣法那裡冰炎沒有看過他這種型態,算是少了一樁麻煩。
話說回來,「准許我們使用」是什麼意思?
又,誰准許我們使用?這不是冰炎的地方嗎?
冰炎的目光似是掃向後面的水晶棺,又立刻將視線轉開,臉色沉了沉,依然不友善的說:「受幫助能這麼理直氣壯?」
「別說了……」我連忙拍了拍烏鷲的肩,示意他別再開口,接著快速深呼吸幾口氣差點換氣過度時抬頭,直對冰炎的臉說:「很抱歉,我們──」
雖然我也不知道冰炎說的「受幫助」是什麼意思,總覺得先道歉還是不會錯的,但才說到一半烏鷲又插嘴了:
「本來就是這樣!關你什麼事又不影響你,管那麼多,小氣、小氣、小氣~!」
烏鷲,你少說一兩句話會怎麼樣嗎……此刻的我好想抱頭哀嚎。
冰炎漸漸煩躁起來,暗下的紅眼裡閃過寒光,手指輕揚做了個小動作之後地上拉出一個金線勾邊的方型,然後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還在重覆「小氣」兩字的烏鷲踹進方框裡,好像是把他傳送走了。
整個空間少了烏鷲的聲音立刻靜了下來,剩下冷涼的風和枯葉無機的聲響。
接著,他轉而看向我。
「我、我自己滾,不必麻煩了。」說完我立刻轉身,先逃再說。
「等一下。」冰炎的聲音再次傳來,我全身一震停下了腳步,「管好那個幻武兵器,他很容易得罪人。」
……例如得罪你嗎?這是算提醒還是警告啊。
禮貌性的道謝之後我立刻跳進金框中,倉皇逃逸。
果然是個很難懂而且難相處的人啊。
幾秒之後我睜開了眼,這次應該是真的醒來了,因為我覺得全身僵硬而且有點脱力,像是躺著很久沒動的後遺症。不過我也很快發現我並非在時間交際處,而是在原世界那個人的房裡,冥玥姑姑帶我過來的?
坐起身,我循著茶香往一旁看,房裡的矮桌上置著一壺熱茶及杯具,另外還有一碗廣東粥之類的東西。
房裡散布著一種安適悠閒的氣氛,令人安心。
「那個精靈居然敢踹我!」烏鷲坐在我床邊晃著腳,岔憤不平的抱怨瞬間毀滅閒適的氣氛。
是有點暴力啦,不過根據記憶那個人本來就是這樣,我也只能無奈的拍拍他的頭,轉移話題:「烏,你自己也是有刻意針對冰炎啊,為什麼?」
手這一伸我突然發覺,我的袖子似乎有點短?
「哼,對那個精靈這算很客氣了!」烏鷲插著手,完全不受教的做出發言。
他這樣說我倒是疑惑了,他和冰炎以前接觸的時間這麼短,不可能結什麼私仇才對啊?
「冰炎沒做錯什麼吧,而且就算是之前的記憶裡他也一直站在我這邊,為什麼要針對他?」
「真的是那樣就好了。」烏鷲幽幽地說,見我疑惑的神情,他忽然面露無奈,銀色的眼望著我:「事情一定沒那麼簡單,你現在會是這樣一定也有問題吧?記得米納斯姊姊說的嗎?」
經他這著一說我愣了。說起來也是,至少我完全想不起那個人最後是怎麼死去的,漣守說他是獻祭於陰影封印,但是米納斯讓我看見的記憶中沒有這件事。
「身為妖師這麼遲鈍不行啊……」小孩形貌的幻武兵器魂對我搖搖頭,一臉的孺子不可教,「因為我們知道的太少了,所以任何和過去的你相關的人都不可以輕易相信,懂嗎?」
雖然語氣有點令人拳頭癢,但烏鷲說的是事實。
「謝謝,我會小心的。」我對烏鷲笑了笑,又揉揉他的頭。
烏鷲靜靜的低著頭,忽然抬眸時我看見他眼中盈滿眼淚,然後撲了上來開始哭:「嗚,這次不可以再分開了,烏鷲不會像他們,一定會把你保護好的!」
「嗯,那就麻煩你了。」我盡可能用最像之前那人的口吻這樣說,輕輕擁住他,希望他能覺得好一點。
到頭來,我暫時還是只能用白陵漪的身份自居,只是同時繼承了那個人留下的重擔。
凡斯先祖的先天能力在我身上,而我還讀過了兩份妖師的記憶,擁有這些的我不知不覺中也想要用這份和他們相同的力量彌補些什麼,即使是再小的事也好。
能做到的吧,我想。
「感情真好呢。」突兀的女聲從旁傳來,不同於冥玥姑姑的冷冽,她幾乎是用「今天天氣真好啊」的語氣,帶點嫵媚這樣說:「三年不見了,想不想我啊,漪?」
扇自動自發的捧著茶杯,華美的衣袖半掩臉上的笑意。
●作者廢話:雖然有學長,可是看來這是烏鷲的回合、漣守小朋友依然無戲份,真可憐。(←不是妳安排的嗎